“你看,这颜色多像你眼睛里的光。”有次他举着颜料管凑到她面前,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亮得让人想藏起来。”
那时她总笑他肉麻,现在却盯着那支钴蓝,看了很久很久。
信封上没有字,封口却封得很仔细,用胶水粘了又粘,边缘还有被指甲抠过的痕迹,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封上的。阮清瑶捏着信封的一角,指尖能感受到里面薄薄的纸页,心跳得像要撞开胸腔——他会写什么呢?是说他妈妈的病,还是说……他想她了?
她最终还是没拆开。把信封放进画具箱的抽屉里,和那支旧的钴蓝并排躺着。然后拿出新的钴蓝,拧开盖子,用画笔轻轻戳了戳——颜料质地浓稠,带着点微凉的滑腻,和记忆里的触感一模一样。
傍晚林舟来送药,一进门就闻到松节油的味道,眼睛亮了亮:“你开始画画了?”
画架上的玉兰已经画得差不多了,花瓣的阴影处,阮清瑶添了点极浅的钴蓝,像月光落在上面。“嗯,”她放下画笔,“颜料不够了,正好有人寄了新的。”
林舟的目光在那排新颜料上转了圈,落在钴蓝上时顿了顿,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对了,沈砚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那支钴蓝的管口,别用牙齿咬。”
阮清瑶的动作猛地顿住。她有个坏习惯,挤颜料时总爱用牙咬管口,沈砚说过很多次不卫生,她却总改不了。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他还记得。
“他还说什么了?”她低着头,假装调颜料,声音轻得像叹息。
“说让你按时吃药,”林舟翻着小本子,像是在念清单,“说南方的雨鞋要买带防滑纹的,说画室的窗锁该换了,风大的时候容易吹开……”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阮清瑶的眼眶却慢慢热了。原来他把她的事记得这么细,细到连窗锁的型号都知道。可这些关心,像裹着糖衣的玻璃碴,甜得让人发慌,硌得人疼。
“他自己呢?”她打断林舟,指尖在钴蓝颜料上划了道浅痕,“他按时吃饭了吗?”
林舟的声音低了下去:“护士说他总把饭让给护工,说自己不饿。有次查房,看到他在走廊的长椅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你的画。”
阮清瑶的喉间又开始发紧,她别过脸看向窗外,云又开始变厚,像是又要下雨了。“你告诉他,”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抖,“别总想着别人,自己也得好好的。”
林舟走后,画室里又恢复了安静。阮清瑶坐在画架前,看着那幅玉兰,忽然拿起画笔,蘸了点钴蓝,在花瓣的根部添了个小小的影子——像谁的指尖,轻轻碰过那片花瓣。
她想起去年离开时,沈砚在站台上说的话:“清瑶,等我妈好起来,我就来南方找你,我们一起画完那幅《北方的雪》。”
那时她没敢答应,只是说:“等你妈妈好了再说吧。”
现在想来,有些等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落空的。就像这南方的雨,再大也落不到北方的土地上;就像这钴蓝的颜料,再亮也填不满记忆里的空白。
夜深时,雨又下了起来。阮清瑶躺在床上,听着雨打窗棂的声音,忽然摸出那个牛皮纸信封。指尖在封口处摩挲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拆开。
有些话,不说或许更好。有些念想,藏着或许更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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