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尧沉默良久,殿内只闻烛芯噼啪作响。最终,他缓缓颔首,喟然长叹:“你……长大了。”那叹息中带着千钧之重,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确认——他仿佛在对着她躯壳里那个早熟得惊人的灵魂说话。“只是此路艰险,往后……恐更甚从前。”
翌日早朝,金銮殿上。群臣屏息肃立,空气中弥漫着不同寻常的凝重,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皇帝李君尧高踞龙椅,面色沉冷如铁,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缓缓扫过殿下每一张面孔。
“今日,朕有一桩祸国殃民之大案,要当廷明断!”皇帝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雷霆之威,直透人心。
兵部侍郎立于班列之中,面色竭力维持着镇定,然而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惊惶,泄露了他内心的滔天巨浪。
“昨夜,朕得密报一份。”李君尧举起那卷熟悉的羊皮卷轴,“此物,乃忠义侯之子白承铉,舍生忘死,从尸山血海的北境带回!”
“其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朝有人,勾结外敌戌族,出卖军国机密,致使我北境雄师惨遭伏击,损兵折将,忠义侯白定军……至今生死不明!”
死寂,如冰封的湖面笼罩了整个大殿。
“兵部侍郎!”李君尧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兵部侍郎浑身一激灵,噗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陛下!臣冤枉啊!此物定是奸人伪造!臣对陛下、对朝廷忠心可鉴,日月可表——!”
“忠心?”李君尧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那你告诉朕,为何戌族首领密信之上,赫然盖着你府中从不离身的私印?!”
“臣……臣从未……”
“还敢狡辩!”李君尧怒喝声震殿宇,“带人证!”
沉重的殿门轰然开启,两名侍卫抬着一副担架进来。担架上之人浑身浴血,伤痕累累,气息奄奄,正是拼死突围的白定军亲卫。
“此人,乃忠义侯帐下亲兵,以命相搏,携此铁证归来!”李君尧的声音冷彻骨髓,“你,将兵部侍郎如何勾结戌族,如何设下毒计,给朕一五一十地说来!”
那亲卫挣扎着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恨意,声音嘶哑却字字泣血:“兵部侍郎……假传军令……以粮草辎重为诱饵……诓骗侯爷率军入狼山绝地……戌族伏兵四起……侯爷身中数箭……粮草……被叛徒点燃……弟兄们……死战不退……尽数……”话音未落,已是气力不支。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兵部侍郎面无人色,抖如筛糠,涕泪横流地连连叩首:“陛下!这是构陷!是白家兵败失责,反咬忠良啊陛下!”
“构陷?”李君尧厉声冷笑,如同看着一个跳梁小丑,“那你给朕解释解释,昨夜玄甲卫从你府邸密室搜出的、与戌族往来的亲笔密信?!再解释解释,你官袍左袖第三粒盘扣之中,为何暗藏杀手专用的金鳞丝?!”
兵部侍郎如遭雷击,浑身剧震,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崩碎,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你,认罪否?”李君尧的声音如九幽寒冰,带着终结的审判。
“臣……臣一时……鬼迷心窍……”他彻底瘫软在地,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哀嚎。
“来人!”李君尧雷霆怒喝,“将此獠剥去官服,打入天牢!着三法司严审,查明同党,择日……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其家眷族人,无论男女老幼,一概流徙三千里,永世不得返京!”
殿中死寂无声,群臣噤若寒蝉,无人敢发一言。李梦蝶静立在大殿侧方的阴影里,目光平静地扫过伏诛的仇敌,脸上看不出一丝属于八岁孩童的惊惧、兴奋或怜悯,只有一片经历过太多后沉淀下来的漠然与沉重。她知道,这仅仅是惊涛骇浪的第一波,前世的经历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平静之下往往暗流汹涌。
就在如狼似虎的禁卫上前拖拽兵部侍郎时,这穷途末路之人突然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他猛地扭过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阴影中的李梦蝶身上,迸射出毒蛇般的怨毒,那目光仿佛要撕碎她幼小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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