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城的风雪似乎永无止息,将军府书房内的灯火彻夜未熄。白承铉的“狼嚎谷”伏击计划,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忠义侯白定军的心头。儿子的决绝,那面具下死寂眼神背后的偏执与自毁倾向,让他这位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侯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与心痛。他最终在军令状上落下了沉重的一笔,不是认可,而是作为父亲,无法阻止儿子走向深渊的无奈。
翌日清晨,天色未明。
朔风城北门沉重的铰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城门缓缓开启一条缝隙。一队约两百人的精锐骑兵,如同融入黎明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出。他们人人玄甲覆身,背负强弩劲弓,腰间佩刀,马侧挂着短柄重斧,正是白承铉一手打造的尖刀——“玄甲卫”。
白承铉一马当先。冰冷的玄铁面具在灰白的天光下泛着幽光,他挺直的脊背如同北境永不弯曲的寒松,周身散发的肃杀之气比这清晨的寒风更凛冽刺骨。他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朔风城,仿佛那座城池,连同城中那个令他魂牵梦绕又自惭形秽的身影,都已与他无关。此去,唯死战尔。
李梦蝶站在府邸最高的角楼之上,厚重的帘幕半卷。寒风卷起她雪白的狐裘,猎猎作响。她望着那支沉默如铁流般没入风雪中的队伍,望着那个一骑当先、决绝得令人心碎的背影。倾国倾城的容颜上,冰雪般的沉静被一种深切的忧虑覆盖。她的窥心能力,此刻清晰地捕捉到那支队伍弥漫开的、近乎悲壮的决死之气,更捕捉到领头者那冰冷面具之下,翻涌着的、混杂着对胜利的渴求与对解脱的隐秘期盼的复杂心绪。那份心绪,让她指尖冰凉。
“白承铉……” 她无声地唤出这个名字,唇齿间弥漫着苦涩。六年前的烈焰仿佛再次灼烧着她的灵魂。
狼嚎谷。
名副其实。两侧是陡峭如刀削斧劈的千仞绝壁,怪石嶙峋,寸草不生。谷底狭窄崎岖,布满嶙峋巨石和经年累月冲刷出的深沟。凛冽的寒风在谷中呼啸盘旋,发出凄厉如鬼哭狼嚎般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白承铉率“玄甲卫”在谷中艰难穿行了一日一夜。寒风如刀,刮在脸上、手上裸露的疤痕上,带来钻心的刺痛。战马喷着白气,马蹄在湿滑的乱石间小心翼翼地探行。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谷中弥漫着一种死寂的压抑,只有风声和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
“将军,此地…太险了。”副将陈岩策马靠近,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忧虑。他是少数几个知晓白承铉真实身份的老兵之一。
白承铉面具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两侧绝壁,沙哑的声音在风中破碎:“险地亦是生地。戌族骄兵,料不到我们敢走此路。加速!务必在日落前抵达‘断龙崖’预设阵地!” 他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狠厉之下,掩藏着多么深重的自我厌弃和对某种结局的隐秘渴望。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在最关键的时刻露出獠牙。
就在队伍艰难地通过一处被称为“鬼门关”的、仅容两骑勉强并行的狭窄隘口时——
“呜——呜——呜——!”
凄厉而雄浑的牛角号声,毫无征兆地从两侧高耸入云的绝壁之上,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撕裂了谷中的死寂!
“不好!有埋伏!”陈岩脸色剧变,嘶声大吼。
几乎在号角响起的同一刹那,两侧绝壁之上,无数黑影如同鬼魅般涌现!密密麻麻的箭矢,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倾盆暴雨般朝着谷底狭窄通道中的“玄甲卫”倾泻而下!箭矢密集得几乎遮蔽了本就灰暗的天空!
噗嗤!噗嗤!
利箭入肉的闷响、战马凄厉的嘶鸣、士兵中箭坠马的惨叫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山谷!
“举盾!结阵!”白承铉的嘶吼在混乱中炸响,沙哑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惊怒而撕裂。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刀,刀光如匹练般卷起,格开数支射向面门的劲箭。冰冷的玄铁面具上,瞬间溅上温热的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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