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腐种入土 (3-2)

小区东南角。那里靠近一段老旧围墙，围墙外是一片待拆迁的城中村废墟，即使在白天也少有人迹。而围墙内，靠近角落的位置，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棵巨大的老槐树。虬枝盘错，即使在盛夏也给人一种阴森之感。此刻在浓重的夜色和“洞察之瞳”的加持下，它更像一个张牙舞爪的、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大妖魔。靠近树干的区域，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扭曲，环绕着肉眼可见的、比其他地方浓郁数倍的灰黑色漩涡状雾气。槐树——木中之鬼。苏然的心沉到了谷底。

苏然在槐树五米外停下脚步。背包里的搏动感越发强烈，仿佛那颗苹果感应到了目的地，正兴奋地挣扎。时间：05：30。距离7：00的时限越来越近，黎明前的黑暗也浓郁到了极致。

她放下背包，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腑。她拿出垃圾袋铺开，跪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只能用手挖掘”——群提示如同冰冷的锁链。她咬咬牙，摘掉了手套。冰冷的泥土接触到麻木指尖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和刺痛感还是穿透了迟钝的神经末梢，直冲头顶！那不是单纯的寒冷，更像无数细小的阴冷针尖同时刺入！

她开始挖。指甲很快陷入泥土，折断，指尖传来粗糙的摩擦感和更加剧烈的钝痛。地面上覆盖着落叶和枯枝，拨开后下面是湿冷的黑泥。她笨拙地刨着，泥土塞满指甲缝，冰冷的湿气迅速浸透她的裤子、膝盖。每一次手指插入泥土，在“洞察之瞳”的视野里，都带起一小股灰黑色的、仿佛带着腐朽气息的烟尘。泥土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灰白色的根须状脉络隐约可见，如同沉睡在地底的巨大血管网的一部分。她感觉自己不是在挖坑，而是在触摸某种沉睡巨兽冰冷黏腻的皮肤！

坑越挖越深，大约半臂深。她的手指早已麻木冰冷，指尖被沙石划破了几道小口子，渗出细细的血珠，却几乎感觉不到疼痛。麻木，也是一种保护？

时间滑向06：50。天边透出一丝极其微弱、冷硬的鱼肚白，但槐树下的阴影依旧浓如墨汁。

苏然颤抖着打开背包。那颗苹果！它表面的冰层竟然在短短几小时内几乎融化殆尽！保鲜袋内壁凝结着大量暗红色的水珠，像血汗。苹果表皮变得半透明，下面那张“人脸”轮廓更加清晰，扭曲的五官在果肉里浮动！两条细长的、类似血色藤蔓的灰影从果蒂处延伸出来，似乎试图穿透保鲜袋！更可怕的是，苹果散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腐臭味，而是一种混合了铁锈、陈旧血腥和浓郁甜腥的气息，令人作呕。

苏然抑制住呕吐的冲动，用沾满污泥、颤抖的手，隔着几层保鲜袋抓起这颗“定时炸弹”，快速丢进刚挖好的土坑里。

“噗通。”

沉闷的落土声。苹果表面的“人脸”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那张嘴的窟窿猛地张开！

“不——！！！”一声凄厉、绝望、带着哭腔的尖叫，直接从坑底爆发出来！那声音尖锐刺耳，依旧是苏然自己的声音，却饱含着无尽的怨毒和痛苦！仿佛她灵魂中最黑暗绝望的一部分被活生生剥离、埋葬！

苏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魂飞魄散，几乎瘫倒在地！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她猛地想起群提示：“若听见哭声，请喂食自身血液。”

哭声！这就是哭声！不是寻常的抽泣，而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她自己声音的嚎叫！

没有时间犹豫！惩罚“成为培育皿”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其他一切！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抓起放在旁边的折叠小剪刀（幸好带了！），对着自己因挖掘而伤痕累累、此刻却麻木冰凉的左手掌心，狠狠一划！

“嗤啦——”

皮肉被割开的触感依旧迟钝，但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了！在“洞察之瞳”的作用下，一道深红色的裂口在掌心绽开，暗红的血液如同粘稠的石油，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黯淡光泽，汩汩涌出！空气中那股甜腥的铁锈味陡然浓烈了十倍！她的血，在异化的视野里，竟然也散发着微弱的不祥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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