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玛丽娜的呼吸有些不稳,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拇指摩挲着她泛红的唇角,眼神亮得惊人:“跑不掉了。我的小种子。”语气是笑着的,眼底却藏着势在必得的光。
看着夕阳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像株正在伸展的植物。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纺织厂外的梧桐树上,有只麻雀正叼着根线头掠过,那线头被风吹着,恰好落在铜丝太阳的红绳上,像给这株新生的植物,系上了根通向天空的飘带。
一周后亨利来考察时,正撞见李诺在焊录音室的钢架。阿雅举着焊帽站在旁边,时不时伸手擦掉他鼻尖的火花屑。玛丽娜蹲在地上调配隔音胶,卢凯则在墙上钉木龙骨,锤子敲下去的节奏,竟和远处传来的鸽哨合上了拍。"这墙里塞了十二层隔音棉。"阿雅献宝似的掀开样板,"连隔壁工厂的汽笛声都能挡住。"亨利敲了敲墙面,回声闷而沉,忽然对着空旷的厂房喊了声:"喂——"三秒后传来的回响里,竟带着点温暖的弧度。
"还不错,至少比我当年的排练室强多了。"亨利从包里掏出个牛皮本,"这是我整理的设备清单,二手市场能淘到八成新的,能省点钱。"李诺凑过去看,发现每页都用红笔标着价格区间,甚至写着"老板姓王,砍价时提老陈能再降5%"。玛丽娜突然指着天花板:"我们想在这儿装个星空灯,晚上加班时就能看见星座。"亨利抬头看了看漏着天光的破洞,忽然笑了:"我认识个做舞台灯光的朋友,让他来弄,算我送的开业礼。"
那天傍晚,他们四个踩着梯子刷墙。李诺站在最高处,手里的滚筒蘸着奶白色的漆,刷到一半突然唱起歌来。阿雅在下面跟着和,跑调跑到天边,却把卢凯和玛丽娜都逗笑了。夕阳从厂房的破窗斜切进来,在他们沾满油漆的裤脚上,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玛丽娜突然想起昨天去买窗帘时,老板娘说:"你们这几个年轻人,眼里的光比我家最亮的灯还晃眼。"当时她没说话,现在看着墙上渐渐漫开的奶白色,忽然觉得那光正顺着滚筒,一点点渗进纺织厂的骨头里。
李诺焊的铜丝太阳被挂在门口那天,下了场小雨。红绳被打湿后颜色变深,像道凝固的血痕。阿雅找来透明胶,小心翼翼地把每个焊点都封好:"可不能让雨水锈坏了。"李诺看着她撅着屁股忙活的样子,忽然想起刚认识时,这个总把"声学原理"挂在嘴边的姑娘,连换灯泡都要查三遍教程。而现在,她正用胶带把一根铜丝的梦想,牢牢粘在生锈的铁门上。
玛丽娜在休息区摆好了沙发,阿雅奶奶织的毛线毯被铺在上面,针脚里还沾着点阳光的味道。李诺把改造好的电路板灯挂在墙上,通上电,那些旧电容电阻竟拼出了北斗七星的形状。卢凯在办公桌上摆了盆绿萝,是从旧仓库带来的,当时快枯死了,现在却抽出了新叶。四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录音室里,忽然都没说话。过了很久,李诺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去吃拉面吧。吧。"阿雅提议,"我知道有家中餐店,炸蛋免费!"他们锁门时,铜丝太阳在风里轻轻晃,红绳扫过铁门,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哼唱。卢凯回头望了一眼,忽然觉得这废弃了十年的纺织厂,好像在他们转身的瞬间,悄悄眨了眨眼。
装修收尾那天,他们发现墙角有个老鼠洞。李诺非要用铜丝焊个小栅栏堵上:"得让它知道,这儿现在是讲究声学的地方。"阿雅翻出包奶酪放在栅栏外:"也算给老住户送行了。"玛丽娜蹲在洞边看了半天,忽然说:"说不定它会带家人来听我们录音呢。"卢凯笑着揉她的头发,却在转身时看见,那株绿萝的新叶上,停着只七星瓢虫,正顺着叶脉,慢慢爬向光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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