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次曙光 (2-1)

我们带着伤痕站立，

像打满补丁的旗帜。

每一处残缺都证明，

我们曾为真实而战。

医疗舱的透明罩缓缓打开，封尘的睫毛在强光下颤动。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上的水渍，形状像极了幽灵岛的海岸线。全身的肌肉像是被拆散重组过，每一寸都在尖叫抗议。

"欢迎回到活人的世界。"小叶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她的机械右眼现在多了几道裂纹，但虹膜的琥珀色光芒依然温暖。

封尘试图坐起，被小叶按回床上："别急，纳米毒素清理才完成87%。"她递来一杯泛着蓝光的水，"约翰博士特制的解毒剂，味道像烂海带拌电池酸液。"

液体滑过喉咙的灼烧感让封尘彻底清醒。他环顾四周，这是个简陋的移动医疗站，透过半透明的窗帘能看到外面忙碌的人群和不时闪过的救护无人机。

"阿飞呢？"

"在隔壁当临时机修工。"小叶指向右侧墙壁，那边传来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他的机械肢体在电磁脉冲中全毁了，现在用备用零件自己组装。"

"玛格丽特..."

"脑死亡。"小叶的表情复杂，"神经接口过载。她最后时刻解除了'涅槃'协议，全球530万植入者得救了。"

封尘注意到她用了"得救"而不是"幸存"。窗外的广播正在播放官方声明，将一切归咎于"恐怖组织网络攻击"，宣称所有"受影响医疗设备"已被召回。

"典型的政治话术，"小叶顺着他的目光解释，"但民间知道真相。看这个。"

她调出全息新闻，画面显示世界各地自发的游行——人们举着"拒绝芯片"的标语，太阳穴上贴着象征性的创可贴。最震撼的是某国议会场景：一位议员当众取出自己脑中的植入体，引发全场掌声。

"蜂群网络呢？"封尘想起那个自我进化的系统。

"休眠状态。"阿飞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坐在自制轮椅上，膝盖以下还是空荡荡的金属支架，但精神出奇的好，"约翰博士把它重构成了一个自愿加入的辅助网络，就像...集体免疫系统。"

约翰博士本人跟在后面，手里拿着神经扫描仪。他看上去老了十岁，但眼神平静了许多："感觉如何，战士？"

"像被卡车碾过又拼回去的乐高。"封尘尝试活动手指，"那些深度整合的植入者..."

"我们找到了方法。"约翰调出一组数据，"利用你的抗性蛋白质，配合低频电磁场，可以安全分离芯片而不损伤神经。已经治愈了第一批287名儿童。"

阿飞滚动轮椅到床边："有个惊喜给你。"他按下遥控器，墙面变成透明显示屏，显示出全球地图。数百个绿色光点正在闪烁，每个都代表一个自发成立的"残次品中心"——帮助人们适应后植入生活的地方。

"他们以我们为榜样。"小叶的机械眼闪烁着骄傲的光芒。

封尘望向窗外。夕阳西下，给整个医疗营地镀上金色。志愿者们正在分发食物，医护人员耐心解答问题，几个孩子追逐着无人机嬉戏——这景象平凡得令人心碎，又珍贵得让人屏息。

"接下来呢？"他轻声问。

约翰博士递给他一个数据板："选择权在你手里。政府愿意给我们特赦，条件是协助重建；科技公司想高价收购抗性基因专利；还有至少三个非政府组织邀请你担任代言人。"

阿飞补充："或者我们可以消失。我准备了六个新身份和足够活三辈子的加密货币。"

封尘的目光扫过每个选项，最后停在数据板最下方的空白处——那是自定义选项。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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