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粕夫 (4-2)

坐在陌生城市出租车上，他记起自己被带去陌生城市，上小学，因为个子小没家长接，性子也孤僻被霸凌，被说是没妈的孩子。

她是那时他爸找回来的妈妈，他爸找过很多，他都抵触，也不称职，就都算了。

她第一次自己去接他放学，不知道怎么回事，像神兵一样知道了他被霸凌孤立，第二天没放学就闪到他班主任办公室，那天下午，同学们摇着手里的小零食过来：“原来你有妈妈啊，对不起啊。”

她站在讲台边上和老师笑着，老师扫了一眼他们开口：“以后都老实一点！刘嘉兴性子爱安静，你们想跟人家玩就玩，不玩也不准欺负人家，吃了人家妈妈的零食好吃吗？”

“好吃——”

“老师我们才没欺负他呢！”

小刺头嚼着刚刚刘嘉兴给的第二袋零食道。

那次之后他就有妈妈了。

每次上学，放学，看着妈妈跟其他家长在学校门口聊天。

初中他叛逆期，出去学人吸烟，他隐隐期待着她会怎么教育他，面对他。

但都没有，他有一天回到家，发现桌子上有包烟，她自然地端了饭菜上来：“我搂席顺来的，想着家里有人吸。”

“我爸呢？”

他看了看桌子上只有两个碗。

她那时还年轻，没那么胖，看起来很让人欢喜，她托着下巴看着他笑：“有妈在不够？”

他打开那包烟，她扔过来一个打火机：“出去抽，抽完再回来吃饭。”

“那我不抽了。”

他放下了烟，老老实实吃饭。

高一，压力大，考上他爸任教过的重点高中，他被所有老师关注，班里有女生追他。

高压下的风吹草动，都草木皆兵，他发现她的内衣不再晾在阳台，她不再和他拥抱，也不在他面前和他爸亲密，他无措。

在一次暴雨，月考被约谈之后，他落汤鸡一样回了家，看到她穿着成套睡衣，坐在沙发上。

他扑过去抱着她晃晃晃：“你是不是不想当我妈了！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冷冰冰的！”

她依旧那么温柔：“儿大避母。”

他狼狈地流着眼泪鼻涕：“你不用避！你本来也不是我亲妈！”

跑回房，明知道她不会因为这个伤心，却也因为自己出口伤人而难过。

只是门被推开，她只拿了干燥的浴巾给他边擦头发边说着：“没事，妈本来也不是亲妈，妈就是一个角色，你不想这样，就不这样。”

那次之后他就硬别扭着不喊她妈，还和她亲如母子，但就是，不叫她妈。

……

他伸出手在车窗上画着字，是因为自己不喊她妈了，她才伤心到离开他们父子俩的吗？

他只是想和她成为可以怎么亲密都无人约束的关系罢了。

也是她走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父亲根本没有给她任何承诺，只是签了明明白白的合同，唯恐她侵略他们家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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