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墙绘与重逢的柠檬香 (2-1)

立海大的四月被揉碎在渐盛的绿意里。香樟树的新叶透着嫩青，阳光穿过叶隙时会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美术部成员鹈饲萤抱着的画筒上——帆布筒袋边角磨得有些发白，里头卷着的画稿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像一尾试图挣脱束缚的鱼。

她站在网球部训练馆外，金属门牌在日光下反射出晃眼的光。美术部接下的任务是为这面灰扑扑的外墙绘制主题插画，据说那群在球场上叱咤风云的正选们点名要“能让人想起盛夏的东西”。萤深吸一口气，消毒水混着青草与汗水的气息隐约飘来——那是属于少年人激烈运动后的味道，生猛、灼热，像夏日正午的阳光。

推开沉重的铁门时，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瞬间被馆内密集的击球声吞没。白色的网球在绿色塑胶地上弹跳、飞跃，划出凌厉的弧线，伴随着“砰砰”的闷响，撞击着对面的墙壁。萤的目光下意识地追着球跑，却在视线扫过场地中央时，猛地定住了。

那个站在网前的少年转过身来。紫灰色的眼眸弯成温润的月牙，额角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苍白的皮肤上，却丝毫没有减损他身上清隽的气质。立海大正选的白色队服贴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却挺拔的轮廓，汗水顺着颈侧滑进衣领，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

“鹈饲同学？”他的声音比记忆中更低沉一些，带着运动后的微喘，却依旧像十二岁那年医院里的午后，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暖意，“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萤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谁猛地攥住了心脏。画筒在怀里晃了晃，她慌忙用手按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幸……幸村部长！”她几乎是本能地鞠躬，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发烫的脸颊，“我、我是美术部的鹈饲，来……来看墙绘的场地。”

原来他就是幸村精市。是那个带领立海大网球部横扫关东的“神之子”，也是十二岁那年，躺在医院病床上，对着她笨拙折出的纸鸢尾笑得眼睛发亮的男孩。时间在他身上似乎只做了温柔的打磨，褪去了少年病中的苍白，却留下了那双总能让人想起晴空的眼睛。

“在准备墙绘吗？”他走近几步，运动鞋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萤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汗水的味道，意外地干净。“需要帮忙搬东西吗？这里的门很重。”

“不、不用了！谢谢部长！”萤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她甚至没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觉得脸颊烧得厉害，像被盛夏的烈日直射着。直到她抱着画筒躲进美术室的角落，胸腔里的心跳声才慢慢平复下来，却又在想起他刚才的笑容时，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

下午，当萤再次来到训练馆测量墙面尺寸时，夕阳已经把走廊染成了蜜糖色。她打开储物柜，准备拿出卷尺，却发现金属格子里躺着一样东西——一瓶冰镇的柠檬茶。玻璃瓶装的，瓶身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正顺着弧度往下淌，在柜底晕开一小片湿痕。

瓶身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是干净利落的字迹，没有多余的装饰：“画墙绘辛苦了，补充水分。——幸村”。

萤的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那股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却又在心底某个角落泛起温热的涟漪。她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医院的消毒水味浓得化不开，她偷偷把家里的柠檬茶塞进他的床头柜，被查房的护士阿姨抓个正着，絮絮叨叨地说“病人不能喝太甜的饮料”。那时躺在床上的少年却笑了，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轻声说：“没关系，柠檬茶的味道……像阳光一样。”

原来他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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