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雨来得猝不及防,我抱着刚完成的《黑暗中的光》草图冲进雨里时,衣角还沾着钴蓝颜料。美术室到车站的小巷积着水,帆布鞋踩进去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等等。”
幸村举着伞跑过来,浅灰色针织衫的肩头已经湿了大半,手腕上的纱布在雨里透着点红。“怎么不等雨小了再走?”他把伞往我这边倾,自己的半边身子暴露在雨幕里,像山顶共撑伞时的模样。
“怕草图被淋湿。”我把画夹抱得更紧,指尖触到他举伞的手背,比平时凉很多——是因为刚结束训练,还是因为这连绵的雨?
巷口的风打着旋儿灌进来,伞骨突然被吹得变形。幸村伸手去扶时,动作太急,手腕重重撞在斑驳的墙面上,纱布瞬间洇开团深色的湿痕。他闷哼了一声,很快又恢复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快走吧,柳莲二说这场雨要下一小时。”
我的目光钉在他渗血的纱布上,像被雨里的碎玻璃扎了眼。海边的划痕、山顶的渗血、此刻被撞破的伤口……这些被他轻描淡写为“小伤”的痕迹,原来一直在偷偷疼着。
“学长的手……”
“真的没事。”他试图用另一只手盖住伤口,指尖却在发抖,“就是雨水泡得有点痒。”
走到巷尾的旧邮箱旁时,伞突然被横风吹翻。我下意识去抓,却在触到他手腕的瞬间僵住——纱布的边缘已经松开,露出底下还没长好的新肉,上面有道浅浅的凹陷,像被海鸢尾的刺反复碾过的痕迹。
“!”
他猛地抽回手,背到身后时撞翻了邮箱旁的花盆,陶土碎在水里的声音,像什么东西裂开了。“说了是小伤。”他的声音有点发紧,耳尖红得不像被雨淋的,“过几天就……”
“为什么总不说疼?”
雨声突然变得很吵,盖过了他没说完的话。我盯着他藏在身后的手,突然想起第25章他童年画稿里的小熊听诊器——原来那只小熊听的,不只是心跳,还有被刻意藏起来的疼。
“鹈饲……”
“十二岁住院时,也这么疼吗?”我的声音在发抖,像被雨浇过的颜料,“打针的时候疼不疼?手术醒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宁愿自己忍着?”
他举着伞的手垂了下来,雨水顺着伞骨滴在他湿透的衬衫上,勾勒出单薄的肩线。“那时候……”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那时候想着你的画,就不觉得疼了。”
巷口突然传来刹车声,柳莲二的车停在路边,副驾驶座上坐着位穿白大褂的女性,眉眼温和,正朝我们这边看。“是小林护士。”幸村的声音低了些,“她来送之前的复查报告。”
小林美咲推开车门走进雨里,手里拿着个牛皮纸袋。“精市说你可能想知道他的旧伤情况。”她把纸袋递给我,指尖在幸村渗血的纱布上停了停,“这孩子从小就这样,疼到脸色发白都要笑着说‘没事’,当年在北海道病院,护士站的姐姐们总说他是‘把疼藏进鸢尾花里的小孩’。”
纸袋里是份手写的护理记录,字迹娟秀:“十二岁冬,术后第一次换药,精市攥着折纸鸢尾发抖,却对护士说‘谢谢’;十三岁春,康复训练拉伤手腕,偷偷把渗血的绷带藏进花盆,说‘别让寄画的小丫头知道’。”
最末页夹着张泛黄的便签,是幸村的笔迹:“疼的时候就画鸢尾,花茎越韧,疼就越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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