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边捡到的 (6-1)

晚游魂似的飘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加班到死就算了，老板临走还拍拍我肩膀说“小林啊，那个新项目你多费心”，费心？我看他是想让我直接陪葬。

城中村的巷子窄得狗都嫌弃，两边旧楼伸出的空调外机滴滴答答往下淌水，混着地上的积水，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霓虹灯招牌的光怪陆离倒映在水洼里，红一块绿一块的，看着跟打翻了的调色盘似的。

“轰隆——”

头顶炸了个响雷，吓得我一哆嗦。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电量2%，得省着点用，指望着导航出这片迷宫呢。空气里一股子怪味，垃圾桶馊了吧唧的酸味混着旁边小饭馆飘来的廉价油烟味，还有雨水浇湿泥土的腥气，这就是大城市底层社畜的生活气息，接地气，就是有点呛人。

我裹紧了湿透的外套，缩着脖子往前冲。就在转过那个熟悉的垃圾堆角时，脚下不知踢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砰”一声闷响。

“操！”我低骂一句，以为是哪个缺德鬼扔的垃圾袋，正准备揉揉差点崴了的脚踝，眼角余光却瞥见地上躺着个“人”形物体。

不是吧？这年头垃圾都开始成精了？

我吓得后退一步，脚下的积水溅了一裤腿。借着对面便利店透过来的惨淡灯光，这才看清那真是个人。一个男人，穿着我不认识的牌子但看着就很值钱的黑色外套，现在湿透了裹在身上，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他侧躺在那儿，大半张脸埋在积水里，一动不动，跟个破败的洋娃娃似的。

我脑子瞬间宕机。报警？叫救护车？还是假装没看见赶紧跑路？理智告诉我应该选后者，少管闲事是在大城市生存的第一法则。爸妈从小就教育我，千万别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可脚就跟钉死在原地似的，挪不动。雨点子噼里啪啦砸在他身上，溅起一圈圈细小的水花。他看起来……好像快死了。

就在我天人交战的时候，那男人突然动了一下。

我吓得差点喊出声，死死捂住嘴巴，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似的跳。他缓缓抬起头，露出半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额头上全是血，不知道是伤口流的还是雨水混的。

那双眼睛……特别亮，亮得吓人，像是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他直勾勾地盯着我，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别……别让他们……抓到我……”

也就几个字，气音断断续续的，说完他头一歪，又不动了。但他那双眼睛，就跟刻在我脑子里似的，盛满了惊恐和哀求。

我咽了口唾沫，手心全是汗。跑？还是不跑？我眼睛瞟向巷子口，便利店的灯光明明灭灭，雨更大了，根本看不见半个人影。这要是真走了，万一他死在这儿了，我以后还能安心从这条巷子过吗？估计得做一辈子噩梦。

“操！”我又骂了一句，这次是骂自己心软。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不了到时候就说路过发现的，应该不会沾上什么麻烦吧？

我哆嗦着手摸出手机，屏幕暗了下去，靠！关机了！关键时刻掉链子！老天爷你玩我呢？

没办法，只能先把他拖到屋檐下躲躲雨。我蹲下身，试探着推了推他：“喂？大哥？你还活着吗？”

没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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