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3-2)

张起灵缓缓转过身，动作没有半分多余，却像一块投入静水的石，瞬间攫住了她所有的注意力。他的目光落过来，那双眼睛在昏暗中异常清亮，却又空茫得像蒙着层薄雾，辨不出情绪，也读不出温度，只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审视，又像是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存在。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跳漏了一拍，方才鼓起的勇气像是被这道目光轻轻戳破的纸灯笼，瞬间泄了大半。纱裙的窸窣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两人之间沉默的对峙，连地宫的潮气似乎都在这目光下凝住了。

张起灵：你又是谁？

林淑雪：你先回答我

林淑雪：我先问的你

张起灵：张起灵

“张起灵”三个字从他口中（或从别处）落下时，她像被无形的惊雷劈中，浑身猛地一颤。那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捅进记忆深处，搅得混沌一片的脑海轰然作响——明明该是陌生的音节，心口却泛起尖锐的熟悉感，混杂着说不清的酸涩与惊惶。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撞在冰冷的岩壁上，指尖冰凉。为什么听到这三个字会心跳如擂鼓？为什么眼眶会莫名发烫？那些被遗忘的碎片仿佛在这一刻拼命冲撞，却始终拼凑不出完整的模样，只留下满心惊涛骇浪，让她站在原地，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的茫然。

张起灵：你…又是谁？

林淑雪：我…

林淑雪：林淑雪

张起灵：不认识

他看着眼前的她，明明记忆里一片空白，搜遍所有零碎的片段都找不到对应的影子，可心脏却在胸腔里固执地跳动着一种奇异的频率。

那是一种无需缘由的牵引，像冥冥中早已系好的线，在看到她的瞬间便悄然绷紧。她发间金饰的微光、纱衣拂过地面的弧度、甚至连她眼中那点怯生生的惶惑，都透着一种“本该如此”的熟稔。

陌生的脸，陌生的气息，却在心底催生出一个笃定的念头——她该是属于这里的，属于他身边的这片沉默里。这感觉来得汹涌又突兀，像深埋在骨血里的本能，压过了所有的茫然，让他看向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多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凝滞。

林淑雪：那…这里又是哪里？

张起灵：青铜门里面

林淑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人…为什么让我感觉好熟悉…）

林淑雪：我……

林淑雪：我能不能跟着你，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张起灵：嗯…跟着我吧

听到那声确认，或是看清他眼底那丝不易察觉的松动，她心头的雀跃像骤然炸开的星火，瞬间驱散了所有不安。方才的怯懦、犹豫都被抛到脑后，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往前一冲，温热的指尖稳稳抓住了他的手臂。

满心的欢喜让她没留意，在指尖触碰到他的刹那，那道始终挺拔如松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似的，只是那瞬间的紧绷快得如同错觉，很快便被他惯常的沉默掩盖过去。

林淑雪：对了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她扑得稍急，前胸不经意间贴上了他的手臂。隔着她轻薄的纱衣与他玄色劲装，那柔软的触感清晰传来，带着少女特有的温煦，像两团温软的云，轻轻撞进这地宫的冷硬与死寂里。

他的身体骤然绷紧，比方才更甚。那触感陌生又突兀，像有微弱的电流顺着接触点窜上来，让他空茫的意识里闪过一丝极短暂的怔忡。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他垂眸看向臂侧那片温软的来源，眼底的空茫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鲜活触感，撞出了一丝微不可见的裂痕。

张起灵：为了守门

林淑雪：守门啊…那你不无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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