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的星光
机场的广播机械地重复着航班信息,女播报员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手术刀划过皮肤时的冷静。许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紧紧攥着云向晚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好像这样就能阻止时间顺着指缝溜走。周围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行李箱滚轮摩擦地面的咕噜声、孩子尖锐的哭闹声混在一起,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们困在即将分别的窒息感里。
"就三年。"云向晚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银质戒指在灯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她努力扬起嘴角,强装出轻松的笑容,眼角却控制不住地泛红,"巴黎艺术学院的研究生课程,三年就能读完。说不定我太优秀,提前毕业呢?"
许尘点点头,喉结上下滚动得像生了锈的齿轮,却吐不出一个字。他怕一开口,那些拼命咽下去的"别走"就会冲破喉咙。这个机会对云向晚有多重要,他比谁都清楚——全球只招二十人的顶尖艺术项目,录取通知书寄到学校那天,她抱着信封在画室哭了整整一小时,颜料盘里的钛白和钴蓝混在一起,晕成了天空的颜色。那是她从高二起就贴在书桌前的梦想,他不能、也不应该做那个扯后腿的人。
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的手指纤细,指腹因为常年握画笔而带着薄茧,此刻正轻轻摩挲着他虎口处的疤痕——那是去年帮她搬画架时被钉子划到的,当时她紧张得掉眼泪,非要拉着去医院打破伤风,现在却被她当成了可以安心握住的记号。
"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云向晚踮起脚尖,额头轻轻抵着许尘的,鼻尖相触的瞬间,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洗衣液气息,眼眶终于忍不住热了,"等你攒够假期就来看我,我带你去塞纳河畔写生。听说那里的日落会把河水染成蜂蜜色,比我们去过的那个湖畔还要美。"
她说话时,温热的呼吸落在他下颌线,像羽毛轻轻搔着心脏最软的地方。许尘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擦过她微微颤抖的睫毛,那里还沾着没擦干的泪,凉丝丝的。他记得她第一次去画室报到时,也是这样红着眼圈,却倔强地说"我才没哭";记得她第一次拿绘画比赛金奖时,抱着奖杯在颁奖台上哭成小花猫;现在她要去追逐更大的世界了,还是改不了爱哭的毛病。
"好。"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把年假和调休凑一凑,三个月就能去看你一次。"
登机提示再次响起,这次播报员特意加重了"最后一次呼叫"几个字,像重锤敲在紧绷的神经上。云向晚猛地吸了吸鼻子,抓起脚边的行李箱,背包上挂着的小熊挂件是他送的第一个礼物,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她在许尘唇上匆匆落下一个吻,带着草莓味的唇膏和咸涩的眼泪,"我爱你,尘。"
许尘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拖着行李箱转身,白色的风衣下摆被风掀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她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挥挥手,直到走到安检口,还在人群里努力搜寻他的身影。他站在原地拼命挥手,看着她将机票递给安检员,看着她最后一次回头时用力眨了眨眼,然后消失在金属门后的拐角处。
机场嘈杂的人声突然变得很远,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许尘维持着挥手的姿势站了很久,直到广播里传来"飞往巴黎的AF125航班已准时起飞"的通知,才慢慢放下手臂。右手掌心空荡荡的,残留着她的温度,却抓不住任何东西。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是两人上周在画室拍的合照,她举着画笔在他脸上画了个小胡子,两人笑得像偷喝了蜜的孩子。
走出航站楼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和云向晚最擅长画的晚霞一模一样。停车场的风吹得人发冷,许尘坐进车里,却没有发动引擎。副驾驶座上还放着她昨天落下的发圈,粉色的草莓图案,他伸手拿起来,指尖缠着上面的橡皮筋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橡皮筋失去弹性,啪地弹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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