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未凉的暖意 (2-1)

沈砚把苏砚知妈妈的态度告诉家里时，是个飘着细雨的夜晚。

妈妈正在厨房洗碗，水声哗啦啦的。他靠在门框上，手指绞着衣角，半天没说出话。

“怎么了？”妈妈擦干手回头看他，“脸都白了，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

“不是。”沈砚深吸一口气，“妈，我跟苏砚知……在一起了。”

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低低地转，妈妈手里的擦碗布顿了顿，随即放下，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是真的。”他抬头看她，眼睛里有点慌，“苏砚知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妈妈沉默了会儿，忽然叹了口气：“我早就觉得你们俩不对劲了。”她拉着沈砚坐到沙发上，指尖轻轻敲着膝盖，“上次去老院子，看你们俩手牵着手，我就该想到的。”

“妈……”沈砚的声音有点抖。

“阿砚，”妈妈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常年做家务，带着点粗糙的暖意，“你告诉妈妈，跟他在一起，你开心吗？”

沈砚愣了一下，脑子里闪过苏砚知的笑脸——递牛奶时的、冲过终点线时的、在银杏林里抱住他时的。那些画面像浸了蜜，甜得他心口发涨。

“开心。”他点头，很用力。

“那就好。”妈妈笑了，眼里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妈这辈子没别的指望，就盼着你能开心。以前总看你闷在心里，跟个小老头似的，自从苏砚知来了，你脸上的笑都多了。”她抬手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只要你觉得好，妈就支持你。”

沈砚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扑进妈妈怀里，把脸埋在她肩膀上。他很久没这样撒娇了，鼻尖蹭到她围裙上的皂角香，忽然觉得心里某个空了很久的地方，被填得满满的。

“只是……”妈妈拍着他的背，语气沉了沉，“这事还是得跟你爸说一声。再怎么说，你也是沈庭的儿子，该让他知道。”

提到爸爸沈庭，沈砚的身体僵了僵。父母离婚后，爸爸就搬去了另一座城市，除了每月按时打来的抚养费，几乎没再管过他的生活。但他知道妈妈的意思，有些事，终究绕不过去。

“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妈妈当晚就给沈庭打了电话。沈砚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能清晰地听见听筒里传来的怒喝，像冰雹一样砸过来。

“两个男的？沈砚他脑子进水了？”爸爸的声音尖锐又刺耳，“那姓苏的小子是不是故意勾引他？这种事传出去，我们沈家的脸往哪儿搁？”

“沈庭！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妈妈的声音也拔高了，“孩子们是真心的！阿砚跟他在一起才开心，你管过他开不开心吗？”

“开心？跟个男的在一起有什么开心的？恶心死了！”爸爸的声音更响了，“我告诉你，我绝不同意！沈砚要是敢继续跟他来往，就别认我这个爹！”

“你……”妈妈气得说不出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妈妈放下手机，眼圈红了：“你爸他就是这个脾气，别往心里去。”

沈砚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可真听见那些话，心口还是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出去走走。”他站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雨丝打在脸上，凉得刺骨。他没带伞，任由雨水把头发和衣服打湿，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苏砚知家的方向走。

刚走到楼下，就看见苏砚知撑着伞站在单元门口，看见他浑身湿透的样子，立刻跑过来把伞罩在他头上：“怎么不打伞？冻坏了怎么办？”

沈砚没说话，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

“叔叔是不是不同意？”苏砚知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疼惜，手顺着他的背轻轻拍着，“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总会好的。”

“他说我们恶心。”沈砚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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