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过后的第三日,叶璃在悬崖边挖到了那株会流血的草。
她布满冻疮的手指悬在紫红色草叶上方,看着锯齿状叶片边缘渗出的猩红液体滴落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细小的梅花。山风卷着碎雪灌进麻布衣衫,后腰别着的柴刀硌得生疼。
"七叶...赤纹...晨露化血..."叶璃声音发颤,呼出的白雾模糊了视线。这与《青囊残卷》记载的"渡魂草"特征分毫不差,传说中能肉白骨、活死人的仙药。
崖下突然传来杂乱的马蹄声。叶璃迅速用冻僵的手指刨开冻土,连着草根周围的朱砂色泥土一起挖出。当她把药草塞进贴身的羊皮囊时,崖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
"是叶家医馆的方向!"
叶璃抓着枯藤滑下悬崖,柴刀在石壁上擦出一串火星。当她跌跌撞撞跑过最后一道山梁时,看见橘红色的火舌正舔舐着医馆的牌匾。牌匾上"悬壶济世"四个烫金大字在火焰中蜷曲变形,就像昨日还笑着给她绾发的父亲,此刻被长矛钉在门柱上扭曲的身体。
"阿爹——!"
一支羽箭擦着她耳际飞过。叶璃扑倒在结冰的溪沟里,看着穿铁甲的骑兵踏碎药圃。他们头盔上插着雪雕翎毛——北境镇守府的亲兵。
"搜!把《青囊经》找出来!"骑在龙血马上的将领甩着火把,"叶大夫既然宁死不肯献药方,就让他带着秘方下地狱!"
冰面在叶璃掌心下碎裂。三个月前镇守府来人,要父亲交出治疗寒毒症的秘方。当时父亲对着她耳语:"那方子若落在他们手里,北境三十万流民就再没活命的筹码。"
燃烧的横梁轰然倒塌,火星溅到叶璃手背上。她死死咬住嘴唇,看着骑兵们把药柜里的瓷瓶扫落在地。有个兵卒发现了暗格,正举着半卷发黄的绢帛欢呼。
"找到了!"
叶璃摸到后腰的柴刀。刀柄上还缠着父亲昨天新换的葛布。她突然想起《青囊残卷》末页的警告:渡魂草需以心头血为引。
羊皮囊里的药草突然发烫。叶璃解开衣襟,发现贴着药草的皮肤已经浮现出诡异的红色纹路。骑兵的马刀砍向跪地哀求的药童瞬间,她拔出柴刀划向自己心口。
剧痛中,整个世界突然变得极静。
叶璃看见自己的血珠悬停在半空,每一滴里都映着跳动的火光。骑兵们保持着狰狞的表情凝固在原地,燃烧的火把迸出的火星静止如红宝石。唯有一个鹤发童颜的青衣老者,正从她染血的羊皮囊里飘然而出。
"以命入药,可济苍生。"老者叹息声如金玉相击,"不想万年之后,还能见到如此纯粹的药心。"
渡魂草在叶璃掌心化作流动的血玉,七片草叶刺入她心口伤痕。剧痛中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有人御龙采药于九霄,挥手间枯山返青;有丹炉吞吐日月,一炉炼尽八荒灵气...
"吾乃药皇谷第七代守经人。"老者的虚影在她天灵穴一点,"今授你《万古青囊》真传,望你莫负这一身药骨。"
世界重新开始运转的刹那,叶璃心口的血玉爆发出刺目红光。最先冲来的三个骑兵在红光中化为白骨,他们盔甲里的血肉开出一丛丛殷红的渡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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