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背影僵了一下,肩膀又开始微微颤抖,她没有回头,只是用手背抹了把脸,声音闷在喉咙里:“刚睡下……医生说今晚得盯着,别让她烧糊涂了……”话说到一半,尾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千幽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抬脚走向厨房:“我去热饭吧,您坐着歇会儿。”路过客厅茶几的时候,她瞥见上面散落着几张缴费单,最上面那张的金额数字刺眼得很,边角已经被摩挲得卷了毛边。
厨房的灯是冷白色的,与客厅的暖黄截然不同。电饭煲里的米饭还带着余温,旁边的盘子里扣着两碟青菜,叶子已经蔫了,显然是热过不止一次。千幽打开燃气灶,火苗“噗”地窜起,橙红色的火光映在她苍白的侧脸上,将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与绝望轻轻舔舐掉。
“今晚……公司发了点奖金。”她对着厨房门口的方向开口,声音被抽油烟机的嗡嗡声盖得有些模糊,“明天我再去趟医院,把后续的费用交了,您别担心。”
口袋里的诊断书像是又烫了几分,千幽握紧锅铲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那笔所谓的“奖金”,其实是他偷偷去做兼职夜班的酬劳,而明天去医院,除了给妹妹缴费,还要去拿自己的复查报告。
客厅里传来妈妈压抑的啜泣声,千幽望着锅里翻腾的热气,将那句“我没事”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舌尖尝到苦涩的味道。
那天的夕阳格外沉,把天空染成一片烧红的橘色,却没什么暖意。千幽攥着刚发的兼职工资,纸币在掌心被汗濡得有些发皱。小腹的疼痛已经不是隐痛了,像有把钝刀在里面反复搅动,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剧痛,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
他咬着牙加快脚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回家,把钱给妈,再看看妹妹烧退了没。口袋里的复查报告还没来得及去拿,但他已经没时间想了,只觉得眼前的路开始发晃,耳边的风声变得嗡嗡作响。
路过巷口那棵老槐树时,一阵剧烈的绞痛猛地袭来,千幽膝盖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上。手里的钱散落出来,几张纸币在风里打着旋儿飘远,他想去捡,却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视线渐渐模糊,暖黄的灯光在巷口明明灭灭,像他一直强撑着的希望。他好像看到妈妈在门口张望,看到妹妹朝他伸出手要糖吃,那些画面在眼前晃啊晃,带着熟悉的暖意。
小腹的疼痛突然消失了,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千幽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嘴角慢慢牵起一丝微弱的笑意。
“妈……妹妹……”他想说什么,却只吐出几缕微弱的气息,眼睛慢慢闭上,手指最后蜷缩了一下,像是还想抓住什么。
巷口的风还在吹,卷起散落的纸币和他额前的碎发,远处那扇亮着灯的窗户里,妈妈正踮着脚往巷口望,等着她的孩子回家。可这一次,那条被他走了无数次的路,再也等不到那个故作坚强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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