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邓航是被脚踝的钝痛弄醒的。他睁眼时窗帘没拉严，晨光斜斜切进来，正好落在床头柜上——余梓祁的校服外套搭在那里，袖口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碘伏渍。

“醒了？”门口传来动静，余梓祁端着杯温水走进来，额前碎发湿漉漉的，“阿姨让你喝完水吃早餐，吃完去医院。”

邓航坐起身时晃了下，脚踝立刻传来抗议的疼。余梓祁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睡衣渗进来，烫得邓航往后缩了缩。

“别动。”余梓祁把水杯塞进他手里，转身去拿床尾的拖鞋，“穿这个，软和点。”是双全新的棉拖，蓝白条纹，和余梓祁脚上那双一模一样。

“你买的？”邓航挑眉，眼中的疼痛一扫而过，充满戏谑。“阿姨昨晚托我带的。”余梓祁别过脸，耳根却泛着红，“快点吃，医院要排队。”

医院走廊消毒水味比卫生所浓得多。医生检查时邓航疼得龇牙咧嘴，余光瞥见余梓祁站在诊室门口，手指攥着书包带发白。等医生说“没伤到骨头，再养两周就行”，那双手才悄悄松开。

回去的路上邓航非要坐公交，余梓祁拗不过他，只好把他塞进靠窗的位置。车晃过街角花店时，邓航突然指着橱窗：“我要那个。”是盆多肉，叶片圆滚滚的，顶端泛着点红。余梓祁付了钱，被邓航硬塞进怀里：“给你，就当谢礼。”“花我自己的钱给我自己买谢礼，邓航你可以啊。”话虽这么说，余梓祁还是小心地捧着花盆，指腹蹭过叶片上的绒毛。

爸妈为了让我能好好学习，在一片老学区房顶楼租了房，美名其曰：“刚好离公司也近。”周泽刚到楼下就听见李嘉晟从阳台传来的大嗓门：“电梯坏了你们爬楼梯上来吧！”“好！”

邓航拖着伤脚往上爬，余梓祁想扶他，被他灵活躲开：“没事，不用扶。”话音刚落，周泽就啧啧两句：“看给我祁哥气的，脸都黑了。”“你找死啊”余梓祁说着给周泽一拳。

三人打闹着，不知不觉到了顶楼“你俩可算来了！”邢枫抱着胳膊站在门口，转身冲屋里喊，“左熠轩，快把猫抱出来接客！”

客厅里顿时热闹起来。李嘉晟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举着逗猫棒；周泽在研究邢枫书架上的漫画；左熠轩怀里揣着那只三花，小家伙缩在他臂弯里，尾巴尖轻轻扫着他手腕。

“哟，不过敏了？”邓航拖了把椅子坐下，冲左熠轩挤眉弄眼。左熠轩脸一红，刚要反驳，怀里的小猫突然喵了声，爪子搭在他手背上。他瞬间放软了语气，低头顺毛的样子看得众人直笑。

余梓祁把多肉放在阳台，回来时正撞见邓航跟小猫较劲。小家伙不知怎么跑到邓航脚边，正用脑袋蹭他没受伤的脚踝。“你看它跟我亲吧。”邓航得意地抬下巴，下一秒就被小猫挠了下裤腿。“傻逼。”余梓祁走过去，弯腰把猫抱起来，指尖刚碰到猫毛，小家伙就往他怀里缩。邓航看得眼热：“凭什么它跟你亲？”“可能是嫌你吵。”余梓祁低头逗猫，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邓航突然发现他手上的勒痕没了，和往常一样，细长，灵活，抚摸的时候尽是温柔，像被春天的风吻过。

我在厨房鼓捣半天，最后端着好不容易切好的西瓜过来，正好撞见这幕，朝余梓祁吹了声口哨：“我说余梓祁，你这眼神不知道的以为你跟我家猫搞上了。”

余梓祁手一抖，“邢枫你找死啊。”小猫趁机跳下去，踩着李嘉晟的背跑了。客厅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邓航靠在椅背上笑。他转头看余梓祁，对方正被李嘉晟追着要抢猫，耳尖红得像阳台那盆多肉的顶梢。邓航突然觉得，这养伤的两周，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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