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领着阿菀和香儿穿过回廊,在一间朝南的耳房前停下脚步。这屋子比尚功局的通铺整洁些,却也简陋,两张木板床靠墙放着,墙角堆着半摞待浆洗的衣物
“你们俩听好,”锦书转过身,语气带着惯有的倨傲,“贵妃娘娘晨起要喝冰镇的杏仁酪,得提前半个时辰用井水镇着;午间歇午觉,窗棂要留三寸宽的缝,既不能让风直吹,又得透进些光影;晚上伺候卸妆,那支赤金点翠步摇最金贵,得用软绒布顺着珠串擦,掉了一颗珠子,你们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若娘娘高兴了,让你们在跟前研墨、递茶,那是你们的造化。能不能近前伺候,就看你们眼里有没有活儿了。”
香儿听得脸色发白,手指紧紧绞着衣角。阿菀却默默记在心里,连锦书说“研墨时墨条要顺时针磨三十圈,浓淡才合娘娘心意”这样的细节都没漏过
待锦书走后,香儿腿一软就坐在床沿,声音发颤:“这么多规矩……稍有差池就是死啊。”
阿菀没接话,将带来的小包袱放在床角,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那片藏在袖中的云锦碎片。她刚整理好,香儿突然抓住她的手,眼眶通红:“阿菀姐,我们都是被人推出来的,如今在这永寿宫,只能互相帮衬了。你若瞧见我哪里做得不对,可得提醒我……”
阿菀看着她眼中的恐惧,缓缓点头:“放心,只要咱们仔细些,总能活下去。”
话音刚落,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青布裙的妇人走进来。她约莫三十出头,鬓角别着支素银簪子,脸上竟带着几分笑意,与这宫里人人自危的模样截然不同
“刚听锦书说来了新人,”她打量着两人,目光落在阿菀脸上时多停了一瞬,“我是蒲姨,管着宫里的杂役。”
香儿被她突然出现吓得一抖,阿菀却屈膝行了个礼:“见过蒲姨。”
蒲姨摆摆手,自顾自坐在床沿:“想在这儿讨生活,得先摸透贵妃的性子。她爱吃荔枝,却偏要说是‘岭南送来的寻常果子’,你们捧着时不能说‘珍贵’,得说‘瞧这水灵劲儿,配得上娘娘的气色’;她最喜西府海棠,可忌讳别人提‘无香’,夸花时要只说花色像霞;还有她那身藕荷色宫装,领口绣的并蒂莲是皇上亲赐的花样,谁要是敢说‘这莲花看着单薄’,准保落得春桃那般下场。”
她语气平淡,说的却都是要命的忌讳。香儿听得嘴唇发白,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阿菀却稳稳地站着,轻声道:“多谢蒲姨指点,我们记下了。”
蒲姨点点头,起身时又道:“她最恨旁人提‘子嗣’二字,哪怕是说‘谁家的猫生了崽’都能惹她动怒。你们嘴巴严实些,少看少听少议论,或许还能多活几日。”说罢便掀帘去了
香儿瘫坐在床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生不了孩子……难怪她脾气这么暴,这往后若是说错一个字……”
阿菀没接话,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的海棠树。晨光透过枝桠洒在地上,像碎掉的金箔,她想起蒲姨的话,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原来这看似风光的贵妃,也有这样深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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