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间简陋的耳房时,日头已偏西,香儿正对着半盆待绣的帕子发呆,见阿菀进来,慌忙起身:“阿菀姐,你可回来了,刚才锦书姐姐来查过岗,问咱们午间伺候得怎么样……”
阿菀没接话,径直走到自己的木板床边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片云锦碎片,崔贵妃腕间的玉镯在眼前挥之不去,那温润的玉色里藏着的诡异药材粉末,像根细针,扎得她心神不宁,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这事不能急,得找个稳妥的人打听
脑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蒲姨
阿菀起身时,香儿还在絮叨着贵妃的脾气如何难测,她只淡淡应了句“我出去一趟”,便掀帘走了,穿过回廊,远远看见洗衣房的屋檐下,蒲姨正蹲在石阶上捶打衣物,木槌起落间,带起皂角的清苦气味,夕阳落在她鬓角的素银簪上,映出点陈旧的光
“蒲姨”阿菀放轻脚步走过去
蒲姨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手里的木槌没停:“刚伺候完贵妃?找我有何事?”
阿菀屈膝行了半礼,语气恭敬:“小女想向蒲姨请教些事”她垂着眼,声音压得低,“入永寿宫时日尚浅,许多事摸不清门道,尤其是……皇上与贵妃娘娘之间的情分,若能多懂些,往后伺候时也能更尽心,少犯些错,帮娘娘分忧”
这话半真半假,面上是为了“伺候尽心”,底下藏着的却是对上位的盘算
蒲姨停下木槌,往盆里泼了瓢清水,水花溅起几滴在她青布裙上“你这丫头,倒比香儿通透”她扯过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手,“也罢,告诉你些旧事,省得哪天说错话丢了小命”
她往石阶上挪了挪,示意阿菀坐下,开口时声音像浸过井水的棉线,又沉又凉:“崔贵妃刚入宫时,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那时她还只是个才人,性子活泛得很,春日里敢追着御花园的蝴蝶跑,冬日里能和皇上在雪地里堆雪人,皇上待她是真上心,有次她随口说喜欢江南的乌篷船,没过半月,就有人从江南运了艘微缩木船来,船篷上的雕花比真船还细”
阿菀静静听着,没插言
“可这恩宠啊,有时是蜜糖,有时是砒霜。”蒲姨叹了口气,目光飘向永寿宫深处,“她封贵妃那年,太后就找过皇上,说崔家手握兵权,若贵妃诞下皇子,恐外戚专权。皇上当时没应,可没过多久,就赏了那只暖玉镯”
阿菀心头一动
“那玉镯是好东西,西域进贡的暖玉,能安神养气”蒲姨继续道,“可太后宫里的老嬷嬷私下说,那玉性最烈,与温补药材相冲,尤其是……助孕的药”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贵妃求子心切,明里暗里用了多少偏方,宫里谁不知道?她怕是自己都没察觉,越想怀,那玉镯就越‘克’着,这才落得个‘体质特殊’的名声”
阿菀指尖猛地收紧
“皇上呢?他难道不知道?”她忍不住问
“皇上怎么会不知道?”蒲姨冷笑一声,“去年中秋,贵妃喝了太医开的调理药,夜里腹痛不止,皇上守在床边三天三夜,亲自煎药喂水,那焦急模样,不似作假。可病好后,他照样让她戴着那玉镯,说‘暖玉养人,戴着安稳”
木槌在盆里“咚”地一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这宫里的情分,哪有纯粹的?皇上既要护住崔家的兵权,又要稳住太后的心,还想留住自己喜欢的人……便只能委屈了贵妃这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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