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

桑栖落被枕边窸窣声惊醒时，晨光正透过纱帘洒在宋栩桉的脊背上。他弓着身子在床头柜前摆弄什么，左腕的疤痕在逆光中泛着蜂蜜色的暖光。

"又偷藏我的睫毛？"她突然出声。

宋栩桉吓得碰翻玻璃瓶，几粒星尘飘进咖啡杯，液体立刻泛起银河般的漩涡。他耳根通红的模样还和当年被拆穿情书时一样："是宝宝踢醒了我..."

桑栖落抚上隆起的腹部。七个月的身孕让胎记微微发烫，当宋栩桉的手也覆上来时，两人的印记同时亮起柔和的蓝光。腹中的小家伙立刻给了回应——一个小巧的凸起正好顶在宋栩桉疤痕的位置。

"北斗七星。"他突然说。桑栖落低头看见自己肚皮上浮现出七个光点，随着宝宝的胎动明明灭灭。

阵痛袭来时，桑栖落咬住了宋栩桉的手腕。血腥味混着青铜锈在口腔蔓延，却让她想起毕业旅行那晚的高烧——他也是这样任她咬着，疤痕渗出带镇定作用的星尘。

"呼吸..."宋栩桉的声音抖得不成调，他白大褂后背全湿透了，像是被暴雨淋过，"跟着星图的节奏..."

助产士惊讶地看着胎心监护仪——每次宫缩高峰，屏幕上的曲线就会自动变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而当桑栖落终于脱力昏睡时，整个产房的设备突然同时响起《小星星》的旋律。

"是爸爸的礼物哦。"护士笑着将婴儿放在宋栩桉臂弯。新生儿的左手腕有粒小小的星形胎记，当碰到父亲疤痕时，竟飘出几粒稚嫩的星尘。

桑栖落站在婴儿房门口，看着宋栩桉踮脚将改造过的风铃挂在窗边。原本的黄铜铃铛间多了七个水晶小钟，分别对应北斗七星。

"这样哭闹时..."他回头看她，眼下的青黑暴露了连日的疲惫，"星尘共振会安抚..."

话音未落，婴儿床里传来响亮的啼哭。风铃自动摇曳起来，奏出的不再是《小星星》，而是一段陌生的温柔旋律——正是当年火灾夜，母亲哼给两个孩子的星谣。

宋栩桉僵在原地。桑栖落走过去，发现他掌心躺着半块龟符，此刻正发着微光。婴儿突然停止哭泣，小手在空中抓握，仿佛要接住那些虚幻的音符。

"妈妈回来了。"桑栖落轻声说，将龟符放在女儿心口。婴儿的胎记亮起，在墙上投出三个牵手的人影——穿星空围裙的女人站在他们中间。

十年后的校庆日，桑栖落牵着女儿走过初遇的梧桐道。小女孩腕间的星痕已经会随着情绪变色，此刻正因兴奋泛着粉蓝交加的光。

"妈妈！"她突然指着光荣榜，"你和爸爸的名字挨在一起！"

桑栖落望向那张泛黄的照片。当年的偷拍视角里，她终于看清了曾经被裁掉的部分——宋栩桉的银牌反射着阳光，正好在她裙摆上投出星形的光斑。

风铃声从远处传来。校门口的老李头还在卖鸡蛋灌饼，金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的摊位上多了块小牌子："星星家的专属甜酱"。

当夜风吹起桑栖落的发丝时，她锁骨上淡化的胎记突然微微发烫。转身看见宋栩桉站在路灯下，左手牵着女儿，右手提着那把熟悉的黑伞。

伞柄底部的缠枝纹里，新刻了一行小字：

从校服到婚纱，从青铜到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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