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的短暂时光,如同指间沙,无声无息地溜走了。
当篝火的余烬彻底冷却,当紧绷的神经在短暂的安宁后重新变得锐利,五人的目光最终无可回避地聚焦在了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副本卷轴之上:《三更天》。
卷轴边缘泛着陈旧的暗黄,仿佛浸透了时间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粘稠之物,其上的三个字更是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迟疑的推诿,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和孤注一掷的决心,让他们果断地做出了选择。
这一次,是深入那未知的、弥漫着腐朽与怨恨的核心。
选定瞬间,并非传送的光芒,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陷感骤然袭来。
仿佛脚下的土地变成了冰冷的泥沼,空气被瞬间抽空,视野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
眩晕感并非来自高速移动,更像是灵魂被强行从躯壳中剥离,抛入一个粘稠、冰冷、充满恶意的旋涡。
失重,耳鸣,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刹那,又像是永恒,当沉重的眼皮艰难掀开,一股混合着陈年木料腐朽、尘土霉变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腥甜气味,粗暴地灌入鼻腔。
他们已然置身于一处绝对的荒芜与死寂之中。
眼前,便是此行的目的地——废弃的“梨园春”戏楼。
它孤零零地矗立在荒原般的夜色里,像一座巨大的、被遗忘的坟墓。
月光吝啬地洒下惨淡的清辉,非但未能照亮,反而为它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青白,加深了其轮廓的阴森与扭曲。
整座戏楼,如同一位被时光与苦难彻底压垮的老者,骨架虽在,却已遍体鳞伤,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墙体是岁月最无情的画布。
曾经鲜艳夺目的彩绘——或许是喜庆的龙凤呈祥,或许是忠义的关公战秦琼——早已在风雨剥蚀下褪尽了颜色,只剩下大片大片模糊、斑驳的污渍和剥落的灰白。
依稀可辨的图案轮廓,此刻看来,更像是扭曲的鬼脸、无声的呐喊,或是历史凝固的、浑浊的泪痕。
墙角爬满了深色的苔藓和不知名的藤蔓,如同寄生的毒蛇,缠绕着这具垂死的躯壳。
屋檐与梁柱之间,最刺目的莫过于那些残破的红色绸缎。
它们曾是戏台上最耀眼的背景,是喜庆与喧嚣的象征。
如今,在无数个日夜的风吹雨打、日晒霜冻下,它们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像干涸的血痂,黯淡、僵硬、脆弱。
它们不再是装饰,而是如同怪物的触手,或是被撕裂的血管,凌乱地缠绕、垂挂、飘荡。
微风拂过,这些“血带”便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嘶啦”声,幽灵般地摇曳着,在青白的月光下投下晃动不安的、如同活物般的阴影,无声地控诉着往昔的锣鼓喧天与如今的万籁俱寂。
死寂。
这是笼罩着梨园春的唯一主调。
没有虫鸣,没有风声(除了那绸缎的呻吟),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
这是一种粘稠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声音的真空般的寂静。
它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压在胸口,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仿佛任何一点微小的声响,都会惊动沉睡在此地的、某种庞大而邪恶的存在。
空气凝滞不动,弥漫着浓重的不祥与压抑,仿佛置身于深海之渊,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渗透衣物,直抵灵魂。
小队成员们的心跳声,在此刻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咚咚地敲击着各自的胸腔。
无需言语,仅仅一个眼神的交汇,便足以传递出彼此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谨慎与警惕。
许翊的脸色微微发白,他那异于常人的敏锐感知,此刻如同暴露在寒风中的伤口,清晰地捕捉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强烈的悲伤与怨恨的精神残留。
那并非单一的情绪,而是无数股怨念交织、沉淀、发酵后形成的粘稠“沼泽”,冰冷、绝望、充满恶意,丝丝缕缕地缠绕着这座戏楼的每一寸木头、每一粒尘埃。
谒亡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