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的秘密 (2-2)

“顾医生，这……”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像被堵住了。

“护士说你怕黑，”顾晏辰放下砂纸，拿起一块干净的布擦画架，“晚上想画画的话，开着灯也方便。”他顿了顿，补充道，“钥匙在门口的挂钩上，你随时可以来。”

林微安走到书桌前，手指拂过那盒颜料。钴蓝色的，是她最喜欢的颜色，用来画夜空特别好看。她忽然想起昨天在诊室里，她哭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窗外的天空上——那里是钴蓝色的。

原来他什么都注意到了。

“谢谢。”她低着头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顾晏辰走到她身后，目光落在书桌上的速写本上——是她刚才进来时随手放在那里的，封面上印着梵高的《星月夜》。“喜欢梵高？”他问。

“嗯，”林微安点头，翻开速写本，指着其中一页，“我喜欢他画的光，明明很热烈，却总带着点孤独。”

那一页画的是星空，用钴蓝色和明黄色涂的，星星被画成旋转的漩涡，像在哭泣。顾晏辰看着那幅画，沉默了几秒，忽然说：“孤独也可以是干净的。”

他拿起一支铅笔，在她的画旁边画了一颗小小的星星，线条简单，却很亮。“你看，即使只有一颗，也在努力发光。”

林微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他握着铅笔的手，指骨分明，动作很稳，和父亲握笔的姿势很像，却又不一样——父亲的手总是带着烟味和不耐烦，而他的手，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种让人安心的温柔。

“顾医生，你也喜欢画画吗？”她忍不住问。

“大学时学过一点，”顾晏辰放下铅笔，笑了笑，“后来当医生，就没时间画了。”他看着她的速写本，忽然说，“你的画很有灵气，别浪费了。”

林微安把那页画小心翼翼地折起来，像在收藏一个秘密。她知道，从今天起，这里会成为她的避难所——一个可以让她把所有情绪都画出来的地方。

那天下午，林微安在画室待了很久。

她画了窗台上的茉莉花，画了走廊里匆匆走过的护士，画了远处病房楼的屋顶。最后，她对着门口的方向，画了一个模糊的背影——穿着浅蓝色衬衫，袖子卷到小臂，手里拿着一块砂纸。

画完时，夕阳已经把画室染成了橘红色。她收拾画具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看到挂钩上除了画室的钥匙，还挂着一个小小的物件——是个用木头刻的星星，边角被打磨得很光滑，像顾晏辰下午画的那颗。

林微安把星星摘下来，握在手心。木头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暖烘烘的。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顾晏辰又回到了画室。他站在书桌前，看着那幅画着自己背影的素描，指尖在画纸上轻轻摩挲。

抽屉里放着一本崭新的心理学手册，翻开的那一页标题是“如何处理患者的移情现象”，下面用红笔写着一行批注：“保持专业距离，避免情感投射。”

可他此刻的手指，却在那行字上轻轻敲了敲，像在犹豫，又像在妥协。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下去，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那幅未完成的画上，像一个沉默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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