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了,恋爱吧。
这是裴久自十岁以来听过的最多的话,多是由同龄人说出口。
周围早恋的人并不少见,有些人遮遮掩掩,唯恐天下人得知;有些人却高调张扬,巴不得全世界都投来注视的目光。当然,暗恋的人也不在少数,但那种情感严格来说,算不上“恋”。那或许只是一种单方面的倾心,一种不求回应的默默喜欢。双向暗恋固然美好,却犹如夜空中两颗流星恰好交汇,是微乎其微的概率,可遇而不可求。
无论是真正意义上的“早恋”,还是在旁人眼中那种单方面的、略显苦涩的“暗恋”,裴久都不曾涉足过。倘若真要将他与这两个词中的任何一个牵扯上些许联系,那或许他更接近于那个被暗恋的角色——一个无意间成为别人心底隐秘情感寄托的存在,却不自知,也不曾回应。
漫无目的地想了一路,公交车终于发出“实验附中,到了”的提示音。踏出公交车后门的那一刻闷热感扑面而来,离开了空调的身躯几乎是刹那间便浮起了汗。
从公交站牌到学校前门的这段路,不长也不短,刚好足够让人感受到海城夏天独有的灼热气息。裴久随手从空荡荡的书包里摸出一个便携式小风扇,按下开关调至最大档,风声呼呼地搅动着闷热的空气。这座城市仿佛永远笼罩在盛夏的魔咒下,气温居高不下,每日的温度计水银柱从未低过三十摄氏度。在裴久的印象里,所谓的“一年四季”不过是种虚幻的概念;他觉得,这里只有两个季节——冬天和夏天,而更多的时候,夏天才是常驻的主角。
可不是吗,春天和冬天一样冷,而秋天又和夏天一样热。
高二开学分文理班,分班并不按照成绩而是随机,裴久在高二理科(5)班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教室里很热闹。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这学期我们班要来转学生啊。”
“你从哪儿听来的歪消息?这不才刚刚开学呢吗?”
“刚刚开学才好啊,人家转过来跟得上进度。”
“也是……不过你这消息保真吗?消息来源?从实交代!”
“不瞒你说,咱们学校的副校长是我表弟的堂叔的哥哥!”
“……亲戚关系真歪啊。”
裴久无意听他们八卦,谁转来,是男是女,是好看还是丑陋,成绩还还是差,有没有什么劣迹,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五班里有上学期的同班同学,关系还算不错,来得早,帮他提前占好了位置。
“裴久!这边!”
叫他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生,一头蓬松黑发散在肩头,带着银丝眼镜。
裴久走过去,把书包放在座位上:“怎么挑了这么个位置?”
他们现在坐的地方靠后,又靠窗,从这个角度看讲台希沃白板反光还挺严重。
女生挠了挠鼻尖:“那什么,我来的时间算晚了,只剩下几个位置都不怎么好了。”
裴久叹了口气:“要你有什么用?”
女生梗着脖子:“那你下次别来这么晚吧?自己来得这么晚居然还敢用这种口气和朕说话,谁给你的胆?”
裴久看他:“谁是皇帝?”
女生冲他抱拳:“当然是您。”
裴久看着她,轻轻笑了,顺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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