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变化 (4-1)

2018年9月，叶行致军校毕业后的第一个任务，是担任戏剧学院新生军训教官。

点名时，他刻意控制着视线没有在"表演系一班 曲枝"这个名字上多停留一秒。但当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跨出队列，手腕上熟悉的红绳在阳光下闪烁时，他感到心脏狠狠撞了一下肋骨。

四年过去，当年树梢上瑟瑟发抖的少女已经蜕变成明媚的模样，只有那双眼睛还和洪水中一样亮得惊人。

"教官，"晚训结束后，曲枝偷偷塞给他一瓶冰水，"我认出你了。你当年说谎，根本没来看我。"

叶行致板着脸把水还给她："军营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曲枝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在他那道长长的疤痕上轻轻一划——那是救她时被钢筋划伤的。"这是拿群众东西的代价吗？"她眼睛弯成月牙，"叶行致教官？"

叶行致触电般抽回手。月光下，他看见曲枝迷彩服领口若隐若现的银光——那枚被他"弄丢"的名牌，此刻正挂在她心口的位置。

军训第五天，气温飙升到38度。

叶行致站在训练场边缘，墨镜下的眼睛微微眯起。表演系一班的女生们正在练习站军姿，汗水顺着她们绯红的脸颊滑落。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排头那个高挑的身影上——曲枝的迷彩服后颈处已经晕开一片深色水渍，可她依然挺直腰板，比其他人都标准。

"休息十分钟！"

口令刚下，女生们顿时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倒在树荫下。只有曲枝小跑着来到他面前，手腕上的红绳在阳光下鲜艳得刺眼。

"教官，我有个问题。"她声音清脆，引得周围女生纷纷侧目。

叶行致下意识后退半步："说。"

"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军训第五天。"叶行致硬邦邦地回答，"归队。"

曲枝却突然从背后变出一支红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是我们认识的四周年零两个月纪念日。"她将花递到他面前，"2014年7月12日下午3点，你把我从洪水里救出来的时候——"

"曲枝！"叶行致厉声打断，"无故离队，当众喧哗，俯卧撑五十个！现在！"

整个训练场突然安静。其他连队的教官和学生都转过头来，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生和被惹怒的教官。

曲枝咬了咬下唇，却突然笑了。她把玫瑰轻轻放在叶行致脚边，然后利落地趴下开始做俯卧撑。迷彩服下摆随着动作掀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

"动作标准点！"叶行致声音更冷了，"腰部下沉！"

当曲枝做到第三十二个时，她的手臂已经开始发抖，汗珠滴在塑胶跑道上留下深色圆点。叶行致注意到她右手腕上的红绳已经磨出了细小的纤维——正是当年洪水救援时他抓握的位置。

"够了。"他突然说，"归队。"

曲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上却带着胜利般的笑容。她指了指地上那支玫瑰："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收回。"

叶行致盯着她归队的背影，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弯腰捡起玫瑰，发现茎秆上缠着张小纸条："今晚七点，音乐楼天台。你敢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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