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五点半,梧桐巷还在薄雾中沉睡。许星辰蹑手蹑脚溜出家门时,背包里塞着连夜折好的十二只纸船——船尾都带着精巧的三角舵。
河堤上,许明月穿着水红色的确良衬衫向他挥手,身旁立着两根缠满蜘蛛网的竹钓竿。
“快看!”她指着铁轨方向。
一列绿皮火车正从远方驶来,车轮撞击铁轨的哐当声惊起芦苇丛中的白鹭。晨曦给车厢镀上金边,车窗像一排发光的魔盒。
“妈妈说这趟车能到海边。”明月把玻璃汽水瓶塞给星辰,“等我们长大了,坐这趟车去看海好不好?”
瓶里的橘子汽水还冒着泡,星辰抿了一口,甜得舌尖发麻。他望着驶向远方的列车,突然希望这一刻永远定格:芦苇在风中低伏,明月的发梢沾着露水,远处传来模糊的汽笛声。
钓点选在河湾的老柳树下。明月煞有介事地甩竿,鱼钩却缠上了柳枝。
“别动!”星辰踩上树根去解鱼线,腐木突然断裂——
扑通!
河水瞬间没到胸口。星辰呛了口水,却听见明月在岸上大笑:“落汤鸡!”她笑得前仰后合,脚下一滑也栽进水里。
两人浑身湿透地爬上岸时,鱼篓里空空如也。
“完蛋了...”明月拧着衣角,“妈妈特意借的钓竿...”
阳光透过柳枝照在她湿漉漉的睫毛上,星辰心跳漏了一拍。他抓起一根树枝蹲在沙地上:“我们可以做记号。”
木棍划过潮湿的河滩:
【1999.7.10 星辰明月在此喂鱼】
明月噗嗤笑了,接过树枝在旁边画了只四脚蛇:“这是小霸王的宠物!”
水痕在烈日下迅速蒸发。星辰突然希望这场太阳雨永不停止。
推开家门的瞬间,星辰闻到了烈酒的味道。
钢琴声从阁楼传来,是《献给爱丽丝》——父亲总在醉酒后弹这首。但今天琴声支离破碎,像摔坏的八音盒。
“舍得回来了?”
父亲站在楼梯阴影里,手里拎着红星二锅头空瓶。他西装皱得像咸菜,领带松垮地挂着——昨夜又去夜总会试奏被拒了。
“我去钓鱼...”星辰把湿衣服往身后藏。
“钓你妈的鱼!”酒瓶砸在墙上炸开,“老子低声下气求人,你倒逍遥!”
星辰被揪着衣领拖向钢琴。琴盖掀开着,黑白琴键像野兽的牙齿。
“弹!”父亲把他的手按在琴键上,“弹个肖邦给他们看看!”
指甲劈裂在升F键上,血珠沁进象牙白的键缝。星辰咬紧牙关,眼前闪过明月在河边画四脚蛇的笑脸。
“废物!”父亲扬手掀翻琴凳。
巨响中,星辰看见阁楼角落的纸箱——那里藏着母亲当掉金镯子买的《车尔尼599练习曲》。他扑过去护住纸箱的瞬间,父亲的皮鞋狠狠踹在腰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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