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寂静的猎物 (5-1)

别墅外的暴雨像是老天爷撕破了口袋，豆大的雨点砸在落地玻璃窗上，噼啪作响。顶层卧室里，古董落地钟的滴答声在这种喧闹背景下，反而显得格外清晰，一下一下，像是在给这场暴雨伴奏。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只有书桌角落亮着一块小小的光源。苏晚卿缩在那里，怀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幽幽光芒照亮她苍白的侧脸。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随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微微颤抖。

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苏晚卿的身体瞬间僵住，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不自觉地往角落里缩得更深了些。她几乎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连怀里的笔记本都抱得更紧了。

厉北渊推门进来，带着一身寒气和酒气。走廊的灯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他刚一进门，就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像是想把什么东西从脖子上拽下来。

"砰——"门被他随手关上，隔绝了走廊的光线，也隔绝了外面隐约传来的佣人的心声。

"烦死了..."

"总裁今天心情又不好..."

"千万别出错..."

那些嘈杂的声音消失的瞬间，厉北渊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些。他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只剩下冰冷和疲惫。

自从三个月前那场车祸后，他的世界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菜市场。所有人的心声都像广播一样在他脑子里响个不停，秘书想加工资，助理在抱怨加班，竞争对手在盘算着怎么对付他...无穷无尽的噪音几乎要把他逼疯。

只有在这里，在这个他强娶回来的小妻子身边，他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苏晚卿是个哑巴，至少所有人都这么说。车祸前的厉北渊从不在意这些，他娶她不过是为了履行一个荒唐的承诺。可现在，这份安静却成了他病态的执念。

厉北渊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身影上。苏晚卿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睡裙，裙摆几乎拖到地上，露出的脚踝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借着窗外偶尔闪过的闪电，厉北渊隐约看到她脚踝上有一小片淤青，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他一步步朝她走去，实木地板被踩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空旷的房间里敲鼓。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脑子里那些嗡嗡作响的声音也淡了些。

苏晚卿显然也听到了脚步声，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她放在键盘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泛白。

厉北渊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很高，身材又结实，往那里一站，投下的阴影几乎能把苏晚卿整个笼罩住。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昂贵的酒气和雪茄味，混合着苏晚卿身上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形成一种很矛盾的气息。

"整个别墅就你这里最安静。"厉北渊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酒后的慵懒，还有不易察觉的探究。他想不通，为什么全世界的声音他都能听见，偏偏听不见这个近在咫尺的女人。

苏晚卿没说话，甚至没抬头看他一眼，只是把怀里的笔记本抱得更紧了。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张拉满了的弓，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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