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4-2)

“嘿，客气什么！”陈宇抱着篮球，换了个姿势，目光在苏晚星微红的脸上打了个转，笑得更加灿烂了，“对了，听说你是高二文科第一？牛啊！我们高三几个老油条都对你们这次期中的文言文翻译题啧啧称奇，那题可够难的……”

他自然而然地靠得更近了点，半个身子斜倚在走廊的墙壁上，颇有要展开一场跨年级学术交流的架势。

苏晚星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抱着试卷的手指微微收紧，刚想开口说那题确实有点复杂，眼睛的余光却猛然扫到走廊拐角的另一侧。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

江砚舟就在那里。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依旧是他惯常的姿态，斜靠着那根支撑顶棚的铁制廊柱，单肩背着他的黑色运动包，额前的碎发有些汗湿，贴在饱满的额角，显然刚从球场下来不久。夕阳的金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道近乎锐利的长长剪影。

他似乎看着这边，又似乎根本没看，深黑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像冻结的湖面，冷冽平静得吓人。嘴角也抿着，那道平日里带着三分懒散两分刻薄弧度的唇线，此刻成了一道绷紧压抑的直线。

他没有看向陈宇，视线落点仿佛在苏晚星脸上，又仿佛在她手里那叠试卷最上方刺眼的分数上。

没有任何话语，甚至没有任何明显的肢体动作。但那股骤然降临的、无声的低气压，像极地冰川开裂时释放的寒冷气流，倏然笼罩了整个拐角。连带着空气里的浮尘都仿佛停止了躁动。

陈宇正对着苏晚星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脸上阳光灿烂的笑容猛地僵住。他几乎是触电般飞快地直起身子，从原本放松的斜倚姿态变成了毕恭毕敬的立正站直。

苏晚星只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连呼吸都忘了。她清晰地看到陈宇脸上瞬间褪尽的血色和变得僵硬尴尬无比的神情。陈宇的目光几乎是带着惊恐地朝江砚舟那边扫了一眼，额头似乎沁出了一点细汗。

“咳……那什么，”陈宇的声音猛地降了八个度，干涩无比，刚才那点爽朗劲儿荡然无存，带着一种被扼住喉咙的急迫，“学妹你先忙！送卷子要紧……别耽误了老师批改！我先走了！训练迟到要被罚跑了！”他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快速说完，根本不敢再看苏晚星的反应，抱着篮球，像屁股后头有火燎着似的，脚步凌乱又飞快地从江砚舟身侧那点狭窄的缝隙里几乎是“挤”了出去，一溜烟消失在走廊尽头。

苏晚星：“……”

空荡的拐角瞬间只剩下她和那个散发着持续低气压源的少年。

空气寂静得可怕。苏晚星抱着试卷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紧张得手指都在发抖。她想解释，又不知道解释什么，只是觉得周遭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江砚舟依旧靠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他那双冻结般的目光，终于缓缓从试卷顶部那个模糊的分数上，移到了苏晚星微微苍白的脸上。他动了。

他不再依靠着廊柱，挺直了脊背。深蓝色的校服外套随着他的动作划开一道冷硬的弧度。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左手，朝苏晚星的方向勾了勾食指。

那动作极其随意，带着点不容抗拒的指令意味，仿佛在召唤一只离群的小动物。

苏晚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那个低气压的源头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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