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慷慨地铺满了小屋,将空气中的微尘都照得纤毫毕现。
琉璃蜷在墙角最亮堂的那片光晕里,小小的身体沐浴在暖意中,残留的惊悸似乎也被这暖阳彻底驱散了。
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一遍遍地触碰着发顶那圈琉璃花环——温润、光滑,像最上等的玉石,却不再有那些会引来可怕目光的七彩流光溢出。
真的…藏起来了!这个认知像一颗小小的、温暖的种子,在她初生的心田里悄悄萌发,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她忍不住偷偷地弯了弯嘴角,乌黑的大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劫后余生的轻松和一丝新奇的得意。
就在这时,她看到唐三放下了手中编到一半的草环(那似乎是个小蚱蜢的形状?),站起身,动作轻捷地走向门口。
“我去后山。”
唐三的声音很轻,是对着角落方向说的,更像是一种日常的报备。
琉璃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后山?那个她滚落下来、沾满泥泞和恐惧记忆的地方?他要离开?这个念头像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刚刚获得的那点安宁。
她几乎是本能地、手脚并用地从地铺上爬起来,赤着脚踩在冰凉粗糙的地面上,几步就追到了门口,小手一把揪住了唐三背后那片洗得发白的衣角!
“别…” 一个细弱蚊蚋、带着急切和不安的音节,不受控制地从她唇间逸出。她仰着小脸,乌黑的瞳仁里清晰地映着唐三的身影,里面写满了依赖和无声的挽留: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唐三的脚步顿住了。他转过身,低头看着揪住自己衣角的小手,又对上琉璃那双盛满了不安的大眼睛。那双温润的蓝眸里没有被打扰的不悦,只有一丝了然和温和的耐心。
“很快回来。”他放低声音,语气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笃定,“只是去练功。就在附近,不走远。”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然后补充了一句,带着一点笨拙的安抚,“你…可以在这里,也可以…跟我去看看?”
跟我去看看?
琉璃揪着衣角的小手微微松了一下。乌黑的大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去看看?看看他说的“练功”?看看后山…在阳光下,没有暴雨泥泞和冰冷铠甲的样子?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混合着对唐三本身的信任和依赖,瞬间压过了对后山本能的恐惧和对独处的抗拒。她几乎没有犹豫,轻轻地点了点头。小手依旧没有完全松开唐三的衣角,只是攥得更紧了些,仿佛那是她的通行证和安全绳。
唐三没有多言,只是转身,放慢了脚步,带着这个新添的小尾巴,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清晨的空气带着雨后特有的清冽和草木的芬芳,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小屋内的沉闷。阳光毫无遮拦地洒下,将圣魂村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金色里。低矮的村舍屋顶升腾着袅袅炊烟,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柴火味和食物香气。远处田野一片青翠,被昨夜的雨水洗刷得生机勃勃。
琉璃踏出小屋门槛的瞬间,就被这截然不同的景象攫住了心神。她站在门口,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近乎贪婪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阳光暖暖地洒在她身上,微风拂过,带来青草和泥土湿润的气息。没有冰冷的铠甲,没有刺鼻的血腥,只有宁静的村庄和温暖的阳光。
她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安宁美好的气息都吸进肺腑里。揪着唐三衣角的小手,不知不觉放松了些许。头顶那光华内敛的琉璃花环,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泽,如同她此刻微微亮起的眼眸。
唐三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边一步远的地方,像一株沉默的树,为她隔开可能因她驻足而投来的好奇目光(虽然清晨的村道上几乎没什么人)。他耐心地等着她适应这门外的新世界,目光落在她小脸上,看着她眼中那如同初融冰雪般逐渐亮起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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