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圣魂村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老杰克爷爷送来的、还带着灶火余温的饭菜香气似乎还萦绕在鼻尖,可躺在小舞姐温暖馨香的怀抱里,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眼睛闭着,耳朵却竖得尖尖的。旁边床铺上,三哥的呼吸声很轻,很平稳,像他平日里一样沉静。可我就是知道,他没睡。那份沉静下面,压着汹涌的暗流,是今天推开那扇积满灰尘的铁匠铺门时,扑面而来的冰冷和寂寥,是老杰克爷爷小心翼翼递过来那封薄薄的信笺后,三哥眼底一闪而过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痛楚和茫然。
小舞姐睡得很沉,手臂还松松地环着我。我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挪开她的胳膊,像只偷溜的小猫,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清冷的月光一下子涌了进来。
果然,院子里空荡荡的。心口微微一紧,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循着一种冥冥中的直觉,朝着村子后山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追了过去。
后山的夜晚,和记忆里那个暴雨倾盆的逃亡夜截然不同。月光如同水银般倾泻而下,将起伏的山坡染成一片温柔的银白。风里带着青草、泥土和无数野花混合的、清甜的气息。大片大片不知名的野花在月光下安静地盛开着,白的像雪,黄的像星,紫的像梦,随着夜风轻轻摇曳,如同铺向天边的、无声涌动的彩色河流。
就在这片花海的中央,一块被月光照得格外明亮的青石上,坐着一个人影。
深蓝色的短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脊背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他微微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还有那双低垂的、盛满了落寞和不解的蓝眸。
爸爸……走了。信上只有寥寥几句,像冰冷的铁锤,砸碎了他心底最后一点微弱的期盼。
看着他孤零零坐在花海里的背影,那背影仿佛和六年前那个空荡冰冷的铁匠铺重叠在一起。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比白天看到他僵立在门口时更疼。
没有犹豫。
我提起裙摆,像一只归巢的鸟儿,朝着那片月光下的孤寂身影,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
夜风在耳边呼啸,带着花香。我的速度很快,赤足踏过柔软的草地和摇曳的花枝,没有发出声响,直到——
砰!
我整个人重重地撞进了那个熟悉又带着夜露微凉的怀抱里!手臂用力地环住他劲瘦的腰,脸颊紧紧贴在他温热的、带着草木清香的脊背上。
三哥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到,随即又在那熟悉的触感和气息中瞬间松弛下来。他攥着信纸的手松开了,任由那薄薄的纸张飘落在脚边的花丛里。
“琉璃?”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回神的沙哑和惊讶,下意识地想转身。
“别动!”我把脸埋得更深,声音闷闷地从他后背传出来,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和执拗,“三哥……你还有我呐!”
我感觉到他身体的震动。
“我也是三哥的家人!”我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清晰、更坚定,虽然脸颊还紧紧贴着他的背,滚烫一片,“永远都是!”
环抱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暖和力量都传递给他,驱散那浓得化不开的孤寂。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夜风吹拂花海的沙沙声,和我们彼此清晰的心跳。他宽厚温暖的手掌,带着薄茧,轻轻地、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珍视,覆在了我环抱着他腰的手背上。那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比月光更暖。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沉缓,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沙哑,却又无比郑重,“我知道。”
他缓缓转过身来。月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脸上,那双总是沉静包容的蓝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我的倒影,里面的落寞和冰冷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取代——是如释重负的暖意,是失而复得的庆幸,是如同磐石般坚不可摧的守护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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