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断断续续,却细节分明——难产的母亲,被偏爱的弟弟,被嫌弃的自己,像把她早上编的借口,用眼泪泡得活了过来。
殳时透脸上的漫不经心,一点点淡了下去。
她指尖在袖中蜷了蜷,目光落在石头冻得发紫的嘴唇上。这说辞,竟和她藏在心底十几年的刺,隐隐重合。母亲“难产”的那天,太医也是这么说的:“皇后娘娘是为了保二皇子……” 宫里的人,明里暗里不也觉得,若不是她先出来,母亲或许就不会……
“编故事的本事倒是不错。”殳时透移开目光,声音冷了些,却没再追问真假。她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脚步,对身后的内侍道:“去取件衣裳来,墨绿色的,料子不用太好,合身就行。”
又补充了句:“带她去净身,梳拢一下。别让她这副样子,污了我的眼。”
内侍愣了愣,连忙应下。石头也懵了,看着殳时透的背影,不明白这前一刻还把她当玩物的长公主,怎么突然变了主意。
“呜哇!宿主你好厉害!”圆子在脑海里欢呼,“你看!她肯定是被你打动了!我就说嘛,卖惨大法永不过时!”
石头没理会圆子的聒噪,只攥紧了那半块金属。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殳时透眼里的那点松动,像冰面上的裂痕,随时可能冻回去。
半个时辰后,石头被带到了偏殿的耳房。热水洗去了她脸上的泥污和血渍,宫女用木梳小心地梳开她纠结的头发,绾成个简单的发髻。当她换上那件墨绿色的襦裙时,连伺候的宫女都愣了愣。
褪去狼狈的女孩,皮肤是冷白皮,眉眼清秀,尤其那双眼睛,亮得像含着水光的黑曜石,只是站在那里,就有种干净又倔强的气质,像块被清水洗过的玉石。
殳时透过来时,正看见石头坐在镜前,指尖轻轻摸着襦裙的布料,眼神里带着点茫然。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顶,镀上层浅金,竟让这素来清冷的偏殿,添了几分柔和。
“还合身。”殳时透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确实比早上那副样子顺眼多了。这“石头”,竟是块没被打磨过的璞玉,洗干净了,倒有几分看头。
石头回过头,站起身,动作还有些拘谨,却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是刚才宫女教的礼节:“谢……谢公主。”
殳时透没应声,只看着她。墨绿色衬得她肤色更白,那双眼睛在光线下,像盛着星光。明明是件普通的襦裙,穿在她身上,竟有种说不出的清润感。
“以后就留在我宫里吧。”殳时透忽然说,语气依旧是命令的口吻,却没了之前的厌烦,“做个洒扫的宫女,总比在柴房里冻死强。”
她没说原因,或许是觉得这“石头”的故事,让她心里那点沉了十几年的冰,化了丝微不足道的水;或许只是觉得,养块还算顺眼的“石头”,比看宫里那些假模假样的面孔有趣些。
石头愣住了,抬头看向殳时透。长公主的侧脸在阳光下,线条冷硬,却没了早上的寒意。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圆子抢先一步:“宿主!稳住!这是打入敌人内部……啊不,接近目标的好机会!”
石头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低低地应了声:“……是。”
殳时透没再多看她,转身往外走。玄色衣袍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她走得沉稳,像永远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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