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被缚在喜床上的手腕已磨出血痕,朱红盖头下是一片死寂。窗外飘来若有若无的唢呐声,混合着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祠堂见到的灵牌——此刻脖颈间戴着的银锁,冰凉触感与记忆里的碑石竟分毫不差。
"阿言。"
门轴转动声惊得他浑身一颤,盖头被挑起的瞬间,烛光映出林洛苍白的脸。少年将军卸去战甲,玄色喜服上金线绣的麒麟张牙舞爪,本该英气的眉眼此刻却笼着层化不开的阴翳。林言别过脸不去看那双含着疼惜的眼睛,却被人捧住下颌,温热的指腹擦去他眼角的泪。
"别碰我。"林言声音发颤,"你明知我不愿..."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林洛俯身时,发间玉佩扫过他泛红的耳尖,"但你父亲将林家满门性命押作聘礼,明日辰时若不见花轿抬进将军府——"
院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林言浑身僵硬。林洛起身时衣摆扫过他膝头,血腥味混着熟悉的沉水香漫开。他隔着门缝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侍卫的惨叫在夜色里格外刺耳,而林洛握着剑的手却稳如磐石。
"我说过,谁都不能动你。"林洛转身时,剑身上滴落的血珠在红绸上晕开狰狞的花,"即便...要与整个林家为敌。"
林言望着那抹在烛火中摇曳的身影,突然想起十年前的梅雨季。彼时他还是个总爱跟在兄长身后的小公子,林洛则是新来的护院。暴雨冲垮了后山栈道,是那个浑身湿透的少年背着他在泥泞里走了整整三个时辰,滚烫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衫烙在他背上。
"洛哥哥..."这个称呼脱口而出的瞬间,林洛握剑的手猛地收紧。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少年将军眼底碎成星子,却被他生生压进更深的黑暗里。
"睡吧。"林洛将锦被轻轻盖在他身上,指尖擦过他手背时微微一顿,"等天一亮,你就自由了。"
更鼓声惊破寂静时,林言在恍惚间被人抱进怀里。林洛的铠甲泛着冷光,却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街道上横七竖八倒着林家侍卫的尸体,林言想开口,却被人捂住了嘴。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别出声,信我。"
将军府的匾额在夜色中泛着幽光,林洛将他安置在马车上,自己却转身迎向追来的林家私兵。剑光在夜色里划出冷芒,林言透过车窗看见少年将军孤身挡在路口,玄色衣袍猎猎作响,像极了他们初见那日立于城头的模样。
"林洛!"他终于挣脱束缚冲下车,却被人从背后死死扣住手腕。父亲苍老的声音裹着怒意传来:"孽障!你可知他为了这场冥婚,杀光了林家三分之一的精锐?"
林言浑身血液凝固。远处的林洛似乎听见了他的呼喊,转头的瞬间,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少年将军侧身避开要害,却被第二支箭贯穿肩胛。鲜血溅在青石板上,林言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狠狠抽痛。
"带他走!"林洛的声音混着厮杀声传来,"告诉阿言...我欠他的..."
林言被人强行拖走时,最后一眼看见的,是林洛在血泊中撑起的身影。月光为他镀上一层苍白的光晕,恍惚间竟与祠堂里的灵牌重叠。他突然想起那封藏在枕下的信,林洛遒劲的字迹在烛光里明明灭灭:“待战事平定,我便带你去江南看春...”
马车疾驰出城门的那一刻,林言听见身后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他掀起车帘,漫天火光中,少年将军的玄色身影化作一点猩红,最终消失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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