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河之战 (3-2)

"邹军滑得像泥鳅，"周平往火炉里添了块炭，"冰面上铺了碎石，咱们的人追不上。"他突然压低声音，"将军，城里的柴快用完了，百姓开始拆门板烧火。"

柳承业沉默片刻，起身往墙上的布告栏走："传令下去，打开军械库的备用柴，分给百姓。"他用炭笔在布告上写字，"就说......就说本将军借他们的，开春还。"

（邹军·冰面巡逻队·申时）

王虎踩着冰碴子往前走，矛尖上挑着块冻硬的肉干。他突然停步，看见冰面上有串新鲜的脚印，像串歪歪扭扭的月牙。

"跟我来。"他打了个手势，二十名士卒呈扇形散开，靴底的铁掌在冰上擦出火星。

脚印尽头的芦苇丛里，突然窜出个黑影。王虎掷出手里的绳网，正罩住对方的腿。黑影绊倒时发出闷响，怀里的凿子滚到冰面上，撞出清脆的叮当声。

"是个娃娃？"王虎揪着对方的衣领提起来，见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冻得嘴唇发紫。

"放开我！"少年一口咬在他胳膊上，"我爹是被你们杀的！"

王虎愣了愣，突然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少年身上："带回去，给点热粥。"

（苍梧城·北门粮仓·酉时）

李述正指挥兵卒搬粮，看见个老妇人抱着布袋蹲在墙角哭。他走过去时，布袋里的糠麸撒了出来，混着地上的雪粒。

"老人家，怎么了？"

"粮官说......说没粮了。"老妇人抹着眼泪，"我孙儿三天没吃东西了......"

李述往粮仓里瞅了眼，最后一排麻袋是空的。他咬咬牙，从怀里掏出块干饼塞过去："这个你先拿着，别告诉别人。"

"那你呢？"

"我......"李述刚想说自己不饿，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声。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见柳承业站在门口。

（邹军主营·戌时）

杨烈看着帐里的少年，对方正狼吞虎咽地喝着热粥，粥汁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秦岳站在一旁，手里捏着从少年身上搜出的木牌——上面刻着"陈"字。

"他说什么了？"

"就说爹是陈军，上个月战死了。"秦岳往火盆里添了块柴，"家里还有个瞎眼的娘。"

杨烈沉默片刻，突然对亲兵说："取两斗米，再拿床棉被。"他转向少年，"我送你回家。"

少年喝粥的动作顿了顿，粥碗在手里晃了晃："真的？"

"军中不欺孩童。"杨烈起身时，甲胄上的冰碴落在地上，碎成细沙。

（苍梧城·西巷·戌时三刻）

杨烈站在破屋门口，看着少年扑进瞎眼妇人怀里。妇人摸索着抚摸儿子的头，枯瘦的手指在他脸上颤抖。

"娘，是邹军......"

"邹军？"妇人突然抱紧儿子，声音发颤，"他们没打你？"

杨烈把米袋放在门槛上，棉被搭在旁边："我们不杀百姓。"他转身要走，却被妇人叫住。

"将军留步。"妇人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摸索着递过来，"这是我当家的留下的，听说能换些粮......"

杨烈没接玉佩，反而解下腰间的钱袋："拿着。"他往巷口走，听见身后传来妇人的哭声，混着少年的呜咽。

（苍梧城·将军府·亥时）

柳承业听着魏明远的汇报，手指在案上的地图上敲击。周平带回来的伤兵越来越多，粮仓的钥匙已经交出去三把，而邹军的投石机还在冰面上稳稳地架着。

"将军，"魏明远突然压低声音，"刚才看见杨烈进了西巷，还送了米给张寡妇。"

柳承业的手指顿在"西巷"的位置，那里标着三个红点——是陈军的暗哨。他突然笑了，笑声在空荡的厅堂里回荡："杨烈啊杨烈，你这是想打攻心战？"

"要不要......"魏明远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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