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花样年华之三 上 (2-1)

花样年华之三

天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像是被无形的大手压得低低的，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那潮湿而冰冷的雾气。四周黑洞洞的，光线被层层乌云吞噬，明明是白天，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昏沉。而此时，本该是春意盎然的季节啊，温暖的阳光、轻柔的微风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这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氛围。

不远处，有一大片桃树林。盛开的桃花一团团、一簇簇，像是天边燃烧的红云，热烈而奔放，尽情地释放着属于春天的热情。那娇艳的粉色，仿佛是少女脸颊上的红晕，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忽地，呜呜的风声响起，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呜咽。风儿惶惶地吹着，掠过桃树枝头，发出凄厉的号叫。在这号叫声中，桃花的花瓣如雨般纷纷下落。刹那间，地上铺满了粉红，桃花林的地面宛如一张绚丽的红花地毯，美得令人心醉，却又带着一丝伤感，那伤感如同一根细细的银针，轻轻地刺着人的心，疼得让人忍不住叹息。

就在这样如梦如幻又带着几分凄美的场景中，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出现。那是一个女人，身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裙摆如流云般一直拖到地面。她飘飘然地移动着，似走非走，仿佛是在地毯上漂移。每一步都那么轻盈，却又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她的长发披散着，在风中肆意飘逸，遮住了大半张脸。就在这逸满脸庞的发丝之间，凄恻的曲调、哽咽的声腔缓缓送出：

“是人似花，是花似人。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我归何处，何处归我……”

那声音幽幽的，一遍又一遍，仿佛没有尽头。如泣如诉的歌声在桃树林中回荡，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浸泡在泪水里，饱含着苦涩与哀伤。她唱得那么投入，那么动情，仿佛将自己的灵魂都融入了这歌声之中。

阿眉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哀伤的歌曲，只觉得一股强烈的伤感与哀痛涌上心头。那伤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哽咽了她的喉咙，嗓子发紧，几乎泣不成声。这曲儿每多唱一遍，她的心头就酸痛一分，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闷闷的，喘不过气来。在这种无比的胸闷与痛苦中，阿眉猛地惊醒了。

睁开眼的阿眉这才发觉，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那唱歌的女子，竟然就是她自己。梦里那个如泣如诉、一遍又一遍唱着歌曲的人，竟然是自己！这个认知让她忍不住再次悲伤起来。在梦中，她也不知道把这歌曲唱了多少遍，以至于醒来后，歌词依然清晰地印在脑海中。多么奇怪的梦境啊！

阿眉立刻起身，取来笔记本和圆珠笔，想要把还记忆犹新的唱词记录下来。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她的心头酸楚得难以自抑，泪水不受控制地直往下掉，滴答滴答地落在笔记本上，很快就将纸张打湿。伤心、哀痛、妒怨、抱恨、悲愤、沮丧，这些不良心绪如同浓重的乌云，笼罩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些情绪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烈。她的心中只有一个问题：到底为什么阿明要背叛这么多年的爱情婚姻？

记忆，那些美好的生活片段，又怎么能轻易抹去呢？这可不是黑板上的白字，能用黑板刷轻易擦掉。阿眉始终清晰地记得，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是一个七月，在经历了第二次高考失败后，阿眉和阿明又一次来到了熟悉的小河边，那片桑树林。桑树林紧邻着小河，宽大约有十三四米，地势稍低。旁边是半人高的垄岸，斜坡上杂草丛生，一片青翠，看着就让人心生惬意。桑树林里，桑树叶郁郁葱葱，正是茂盛的时候，浓密的绿荫仿佛能遮住所有的忧愁。

两颗落寞的心在那一刻达成了共识，他们决定不再复读高考，而是相好到永远，就在农村结婚成家，过一辈子。无论是种田，还是进厂上班，既然跳不出农门，那就坦然面对现实吧。

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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