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阶徒的居所,悬于主峰与边院之间的云台之上。名为“栖云居”,实则是悬挑于千仞绝壁外的几排竹舍,脚下是翻涌不息的云海,风过时檐角风铃清鸣,仿佛置身天外孤屿。
月俸八百五十真石,沉甸甸一袋搁在竹案上,灵气氤氲,引得屋内空气都微微震颤。这笔资源,足以让边院生、外阶生们眼红心跳,日夜苦修以期早日晋阶。
路桥卿却只扫了一眼,便随手将那袋足以在外界掀起腥风血雨的灵石拢进角落一个粗陶罐里,盖上盖。罐旁,斜倚着那柄通体玄黑、枪尖霜寒的“骆频高灵”,火红枪缨垂落,无风自动。
晨课钟声穿透云海,回荡于层峦之间。路桥卿换上外阶徒统一的月白云纹道袍,推门而出。
云台之上,已有数道身影驾起各色遁光,或驭器,破开晨雾,流星般射向内山深处,去汲取那初阳升腾时的至纯紫气。
霞光染红了他的侧脸,天蓝色的眼瞳里却无波澜。
他转身,沿着陡峭石阶向下行去。脚步沉稳,一步一阶,踏碎石板上凝结的冰凉露珠。
山门前的千级青石阶,笔直如通天玉带,在晨光里泛着湿润的幽光。
昨夜山雨,阶上落满竹叶、碎枝与泥痕,正是今日轮值外阶徒的“洒扫”任务。
路桥卿在阶底站定,自腰间储物袋里取出一块半旧却浆洗得异常洁净的粗麻布,又提了半桶刚从山涧汲来的清水。
他蹲下身,将粗布浸入冰凉的水中,拧至半干,摊开,覆在冰冷的青石上。手掌压着粗布,稳稳地向前推去。
没有掐诀御气,没有引水诀涤尘,更没有风卷术清扫落叶。
因为大部分新入门的不会。
只有最原始的力量在粗布与青石间摩擦,发出细微而扎实的“沙沙”声。水痕在石板上蔓延,带走尘土和零星的碎叶,露出青石本身温润如玉的质地。他动作不疾不徐,专注得像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一层擦完,拧布,再擦一层。
雾气渐散,晨光炽烈起来。
几道遁光自山门内掠出,是完成内山早课的弟子。
有人经过这埋头擦拭的身影,脚步微顿,随即嗤笑低语随风飘来:
“呵,又是这位路师兄……月俸八百五的‘外阶徒’,竟每日在此效仿凡夫俗子?”
“暴殄天物!引气诀一个念头的事,偏要耗这无用功夫,愚不可及!”
“嘘,小声些!人家可是引动‘曜目’感应的奇才,指不定……有怪癖呢?”
笑声轻佻,夹着毫不掩饰的鄙夷,随着遁光远去了。
路桥卿恍若未闻。他刚刚擦至山门牌坊下的阴影处。
一块青石阶缝里,积了一小汪昨夜残留的雨水,浑浊浑浊,漂着几片枯黄蜷曲的竹叶。
他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将那片水洼边缘的碎石和湿泥一点点剔开,指尖拂去落叶,然后用粗布一角,极轻、极慢地吸干那浑浊的水渍。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
山门牌坊的阴影将他笼罩,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
身前是擦净的、泛着水光的青石阶,向上延伸,直通云遮雾绕的山巅。
身后,是山门外葱郁的竹林,晨风过处,万千青碧竹叶翻涌如浪,发出沙沙轻响,空气中弥漫着竹叶特有的清新和湿土的气息。
路桥卿直起身,微舒了口气。
他习惯性地抬手,想拂去额角并不存在的细汗,目光却落在那片摇曳的竹林边缘。
几竿修竹倾斜探入石阶上方,叶尖凝结的晨露饱满欲滴,在穿透竹叶缝隙的晨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晕。那露珠,正是玉鉴阁炼制“清心丹”所需的一味辅料——“竹魄凝露”。采集极需耐心,需在日出后一个时辰内,以玉簪花轻轻承接,方保灵气不失。是边院生和外阶生们争抢的日常任务之一。
他蹲下身,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素白如玉的细长花簪——正是洛婉所赠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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