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空气里总是浮动着离别的尘埃。温悦和周皓宇的线上“友谊”,在“宇宙弟弟”的桥梁下,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像春日里将化未化的薄冰,晶莹却也脆弱。温悦分享着初三备考的焦头烂额,周皓宇偶尔回应训练场上的汗水或疲惫。那句“放假了给你看”像一颗埋在心底的糖,支撑着她熬过一个个枯燥的晚自习。
然而,青春期的雷达,接收到的信号常常是错乱的。
误会,源于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偶遇”。
那天放学,温悦正和班里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包括一个大大咧咧、和她关系很铁的男生陈锋)一起走出校门,嘻嘻哈哈讨论着周末去哪家新开的奶茶店打卡。陈锋习惯性地拍了拍温悦的肩膀,动作自然得如同兄弟。温悦也没在意,笑着回了一句什么。
就在那一刻,周皓宇和排球队的几个人恰好从体育馆出来,走向另一个校门。隔着不算近的距离,温悦明媚的笑容和陈锋搭在她肩上的手,像一道强光,猝不及防地刺进了周皓宇的眼底。他脚步顿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随即面无表情地转开视线,加快了步伐,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原来她和那个男生……难怪她总是那么主动,原来只是朋友间的“取经”?一种说不清的烦闷感悄然升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温悦也看到了周皓宇。但她的目光,却被周皓宇身边那个扎着高马尾、笑容灿烂的女生吸引。那是排球队新来的经理,性格开朗,和周皓宇讨论起训练计划时,两人靠得很近,女生甚至很自然地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衣领。周皓宇虽然没笑,但也没有避开,只是微微侧头配合着。这一幕,在温悦看来,充满了不言而喻的亲昵。
“嗡”的一声,温悦觉得自己的世界瞬间失声。刚刚和陈锋说笑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酸又涩。原来……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那个“放假了给你看”的约定,大概也只是随口一说吧?自己那些雀跃的分享,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在他眼里,是不是像一场可笑的独角戏?
信号,彻底错频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线上的对话变得极其别扭。温悦不再主动分享日常的琐碎快乐,回复变得客套而简短。周皓宇那边更是沉默,偶尔回复也只是“嗯”、“行”、“知道了”,冰冷得像隔着屏幕的陌生人。那个关于“宇宙弟弟”的话题,再也没有被提起过。聊天框里只剩下干巴巴的“作业写完了吗?”、“训练加油”之类的寒暄,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尴尬。
温悦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看着那个置顶的对话框,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自己三天前发的“周末愉快”,下面空空如也。巨大的失落和委屈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原来,在他心里,自己连普通朋友的位置都如此稀薄,随时可以被冷落、被遗忘。
毕业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拍毕业照、写同学录、收拾教室……空气里弥漫着离愁别绪,也掺杂着对未来的憧憬。温悦看着镜子里穿着宽大学士服(初中毕业服)的自己,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
一个闷热的午后,她坐在书桌前整理东西,目光再次落到那个沉寂已久的头像上。心底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委屈、酸涩、不甘,还有对自己这场无疾而终暗恋的嘲讽,汹涌而来。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点开了周皓宇的头像。
【删除联系人】
【将联系人“周皓宇”删除,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指尖悬停在那个鲜红的“删除”按钮上,微微颤抖。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操场上的风、排球场的扣杀、奶茶店门口的偶遇、手机里那只叫“宇宙”的银渐层……最后定格在他和那个女生靠得很近的画面。
“滴答。” 一滴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水渍。
她用力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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