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数学老师真的很烦人诶！

第一节数学课的预备铃刚响，电子钟的数字跳得像心跳，红莹莹的“5”字闪了闪，变成“4”。我攥着笔的手心沁出薄汗，草稿纸上的函数图像被戳得全是小洞。江月的笔尖敲着我的练习册，“戳”了下我胳膊：“紧张啥？不就个实习老师嘛，难不成能比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吓人？”

她话音还没落地，教室门被推开了。皮鞋跟敲在水磨石地上，笃笃响，从后排一路传到讲台。许清之抱着教案站定，西装裤的裤线笔挺，手里转着半截粉笔，粉笔头在指间溜了半圈，才停下来。“同学们好，许清之，这学期跟波波老师实习。”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晃了晃，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我这儿，嘴角勾了勾，“不过某些同学，估计不用我多介绍。”

前排男生们顿时哄笑起来，拍着桌子喊“懂了懂了”。我把脸埋进课本，耳朵烫得能煎鸡蛋——脑子里全是跨年那晚他举着热可可笑我“小丫头片子”的样子，还有咖啡店他凑过来时，雪松味的风裹着的调侃。

“温悦，”粉笔头突然敲在我桌子上，许清之的声音带着笑意，“黑板上这道题，你来解。”

我猛地抬头，膝盖撞在桌腿上，疼得龇牙，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啦声。黑板上的函数图像扭曲成一团乱麻，我捏着粉笔的手抖得厉害，刚画了个坐标轴，粉笔就“啪”地断成两截。

“需要帮忙？”身后传来温热的气息，许清之不知啥时候走了过来。他的手越过我肩膀，手指带着粉笔灰的涩，按在我手背上，温温的。“这里，求导的时候符号错了。”他的指尖在黑板上点了点，指甲修剪得干净，“你看，这样一翻，是不是就对了？”

前排的抽气声此起彼伏，江月的笔“啪嗒”掉在地上。我僵得像块石头，能感觉到全班的目光都粘在我背上，还有他落在我发顶的呼吸，轻轻的，像春风扫过玉兰花瓣。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我抓起水杯就往外冲，杯带勾住桌角，水洒了半杯在裤腿上。刚跑到楼梯拐角，手腕就被拽住了。许清之靠在墙上，墙皮有点掉，他的手掌按在斑驳处，白衬衫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表链闪了闪。“跑啥？”他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封面上“温悦专属”四个字写得歪歪扭扭，还画了个小箭头指着我名字，“昨天说不认识，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谁跟你认识！”我挣了挣，他的手劲却松了些，指尖擦过我手腕的皮肤，痒痒的。“放学留会儿，给你补函数。”他把笔记本塞进我怀里，“毕竟，某些人欠我的‘账’，得慢慢算。”

“谁欠你——”话没说完，眼角余光瞥见楼梯口。沈逸抱着一摞作业本，蓝色卫衣的帽子没戴，风掀起衣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他怀里的作业本摞得老高，最上面那本的边角被手指攥得发皱，指节泛白。他的目光落在我和许清之交握的手上，黑沉沉的，像积了雨的云。

春日的风突然灌进走廊，带着点玉兰花瓣的凉。沈逸没说话，转身时，脚边的小石子被他踢得滚下两级台阶，咚地撞在墙根，闷响像块石头砸在心上。许清之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突然笑了，捏了捏我的手腕：“看来，有人不喜欢我给你补课啊。”

我猛地抽回手，怀里的笔记本硌得肋骨生疼。抬头时，沈逸的背影已经拐过走廊尽头，蓝色卫衣在阳光下缩成个小点儿，像粒没说出口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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