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与新同桌 (2-1)

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明德中学门口的香樟树被晒得蔫蔫的，蝉鸣声铺天盖地涌过来，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泡在黏稠的热浪里。

苏念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站在校门口，白色帆布鞋的鞋尖沾了点灰。她抬头看了眼烫金的“明德中学”四个字，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校服领口——这是她今天早上刚领到的新校服，蓝色的布料上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陌生得让她有点发慌。

“苏念是吧？跟我来。”班主任是个戴黑框眼镜的女老师，姓刘，说话语速很快，转身往教学楼走时，马尾辫在身后甩得利落，“高二（3）班，咱们班学习氛围挺好的，就是男生多，闹腾了点，你别拘束。”

苏念嗯了一声，拖着箱子跟上。行李箱的轮子碾过水泥地，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在满校园的蝉鸣里显得格外清晰。她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扫过路边嬉笑打闹的学生，他们穿着和她一样的蓝白校服，三三两两地勾着肩，聊暑假里的球赛和新出的游戏，那种熟稔的亲昵，像一层透明的膜，把她隔在外面。

刘老师推开三楼最东边的教室门时，原本嘈杂的人声突然静了一瞬。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落在苏念身上，带着好奇，也带着点毫不掩饰的打量。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肩膀，行李箱的拉杆硌得手心有点痒。

“同学们安静一下，”刘老师拍了拍手，“这是新转来的同学，苏念，从今天起就是咱们班的一员了。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里，有人吹了声轻佻的口哨，被刘老师一个眼刀瞪了回去。苏念捏着衣角，小声说了句“大家好”，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窗外的蝉鸣吞掉。

“你就先坐那里吧。”刘老师指了指教室后排，“靠窗倒数第二排，那里刚好空着。”

苏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个位置在最后一组，旁边是过道，斜后方就是后门。而座位上，此刻正趴着一个男生。

他侧趴着，一只胳膊垫在脑袋底下，另一只手搭在桌沿，指尖松松地勾着支黑色水笔。蓝白校服的袖子被他卷到小臂，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大概是被教室里的动静吵醒了，他慢悠悠地抬起头。

阳光透过窗户，刚好落在他脸上。碎发遮住一点眉骨，睫毛很长，眼神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像只被打扰了午睡的猫。他的目光扫过讲台，最后落在苏念身上，没什么情绪，却让她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陆时衍，醒醒，给新同学腾个地方。”刘老师敲了敲他的桌子。

男生——也就是陆时衍——没说话，只是懒洋洋地往里面挪了挪，把桌肚里的几本练习册往旁边推了推，动作散漫又自然。

苏念深吸一口气，拖着行李箱走到座位旁。空间有点窄，她弯腰想把箱子塞到桌底，拉链却不小心勾住了陆时衍垂在桌边的校服衣角。

“呃……”她慌忙去解，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他的皮肤很凉，和这燥热的天气一点都不搭。

陆时衍挑了下眉，视线落在她泛红的指尖，忽然低笑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苏念耳朵里。

“新同学，”他开口，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手挺烫啊。”

苏念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像被窗外的阳光烤过。她飞快地解开拉链，把行李箱塞好，几乎是逃也似的坐下，后背抵着椅背，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窗外的蝉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阳光落在崭新的课桌上，映出细小的灰尘在空气里浮动。苏念低着头，假装整理书包，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偷偷瞥向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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