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稠的约定

清晨的早读课，苏念总忍不住瞟向陆时衍的座位。他正低头抄着什么，晨光漫过他的笔锋，在草稿纸上洇出淡淡的墨痕。下课铃刚响，夏晓就像阵旋风冲过来，胳膊肘撞得苏念的星图册滑到地上。

“坦白从宽！”夏晓挤眉弄眼，手指戳着苏念的课本，“昨晚夏老师说看见你俩在天台，手里还攥着星星——哦不，望远镜！”苏念的脸腾地红了，刚要辩解，陆时衍抱着一摞作业本经过，轻飘飘丢下句：“夏晓，你的数学错题本还在我这。”

夏晓“嗷”一声追过去，走廊里的蝉鸣混着她的咋呼声，把苏念的窘迫冲散了大半。陆时衍回头朝她眨眨眼，作业本的边角露出半张便签，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着：“午休去器材室，给你看样东西。”

器材室在教学楼最西侧，阳光透过气窗斜斜切进来，浮尘在光柱里跳着碎步。陆时衍蹲在铁柜前翻找，校服后领沾着根草屑——准是又去榕树林了。“找到了。”他举起个铁皮盒，锈迹斑斑的盒盖上，刻着“天文社1998”的字样。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卷泛黄的星图，边缘用红绳捆着，和苏念爷爷那卷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妈当年的社员证夹在里面，”陆时衍指尖划过星图上的标记，“她说这是她和社友们一起手绘的，后来传给了林学姐他们。”

苏念突然想起爷爷相册里的老照片，穿蓝布衫的老人站在天文台前，身边的女生扎着麻花辫，手里举着的星图，和眼前这卷一模一样。“我爷爷……”她声音发颤，“他以前也在这所学校教过天文。”

陆时衍猛地抬头，蝉鸣从气窗钻进来，突然变得又急又密。铁盒底层压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爷爷笑得温和，身边的女生正指着星图说话——是陆时衍的妈妈！“原来……”陆时衍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我们的爷爷和妈妈，早就认识。”

午休结束的铃声撞碎了沉默，苏念把自己的星图册翻开，爷爷写的“与君共观星”和陆时衍妈妈的批注“此星最亮”，在两页纸上遥遥相对。陆时衍突然抓起她的手腕，往操场跑：“去榕树林！”

树洞前，两人蹲在地上翻找，蝉蜕簌簌往下掉。陆时衍从树洞里摸出个小铁盒，里面装着枚铜制星章，背面刻着日期——正是爷爷和陆时衍妈妈毕业的那年。“我妈说过，找到这枚星章的人，要一起看一次英仙座流星雨。”陆时衍的眼睛亮得像星，“今年流星雨就在下周六，去不去？”

苏念望着星章上的猎户座图案，蝉鸣在耳边织成一张网，把所有的巧合都裹成了注定。她点头时，看见陆时衍校服口袋里露出半张纸条，上面写着：“天文台钥匙已找到，周六晚八点。”

放学时，夏晓抱着社团报名表追上来，看见苏念手里的星章，突然“哇”一声：“这不是传说中天文社的‘传承星章’吗？我奶奶说，拿到它的人，会和最重要的人一起，被星星记住！”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榕树上的蝉鸣突然高了八度，像是在为某个约定，提前唱起了祝福的歌。苏念攥紧星章，金属的凉意混着掌心的热，在蝉鸣渐稠的晚风里，酿出了一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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