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考场外的傻笑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在空气中炸开，清脆得像玻璃珠摔在瓷砖地面上。我按下笔帽，“咔嗒”一声，指尖还残留着考前偷偷捏星星纸时的微凉触感——一颗浅粉色的小星星安静地躺在笔袋夹层里。上面写着“加油”，既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也是为了斜前方那个叫林辰的家伙。

考场外面的走廊早已被人群塞得满满当当，像涨潮时涌动的水面，每个人都在朝楼下狂奔。我抱着透明文具袋，踮起脚尖试图越过人群张望，却突然感到肩膀被人轻轻撞了一下。

“考得怎么样？”一个带着喘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辰站在那里，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黏糊糊地贴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他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准考证，边角几乎被揉搓成了卷曲的形状。但他的眼睛亮得出奇，如同盛夏夜空中的流星，嘴角咧开的笑容傻气又坦率，像是努力想藏却藏不住的糖果。

“还行吧，”我低头用鞋尖踢了踢地板上的小石子，声音闷闷的，“你呢？数学最后一道大题……”

“不知道。”他挠了挠头，表情愣乎乎的，连笑容都显得有些笨拙。“不过交卷前我看到你在草稿纸上画了颗星星，比上次画的好看多了。”

我心里一怔，这才想起最后十分钟的时候，没忍住在草砖纸空白处随手画了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又顺带添了一片玫瑰花瓣。没想到，即使隔着两排座位，那画面还是落进了他的视线。

人群渐渐散去，操场上香樟树的影子斑驳地洒在我们脚边。林辰忽然从书包里掏出那只装满星星的玻璃罐，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罐口系着的丝带被太阳晒得发烫。“我拆了一颗星星。”他说着，晃了晃罐子，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孩子气，“就是你那天折的蓝色星星。上面写了‘想和你一起看晚霞’——巧了，今天的晚霞应该特别好看。”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一直咧到耳根，露出几颗小虎牙。平时那种刻意压低存在感的羞涩此刻完全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眼底闪烁的光芒与无法抑制的雀跃。我脑海里迅速浮现出赵磊提到他打篮球时护着罐子的模样，还有昨晚他悄悄塞进我车筐里的那片玫瑰花瓣。不知不觉间，我的唇角也扬了起来，笑声轻快得像风穿过铃铛。

“你笑什么？”他愣了一下，随即自己也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操场上荡开，像两颗星星碰撞后发出的细碎叮咚。

远处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应了一声，脚步却依旧黏在地上没动，只是把星星罐往我怀里又推了推：“拿着，晚上一起去花坛那边……拆星星？”

阳光透过香樟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的笑容显得傻乎乎的，却夹杂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认真劲儿。我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像是触电一般迅速缩回来，但抬头对视的一瞬间，又忍不住被他眼里的温暖笑意感染，再次笑出了声。

原来，有些心意根本不需要打开星星就能明白——就像此刻考场外这两张傻笑着的脸，已经比任何文字都更加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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