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他的目光在终点线 (2-1)

跑道边的彩旗被风卷得猎猎响，我捏着第三棒的接力棒在候场区踱步，鞋底碾过塑胶地面，发出轻微的“吱吱”声，留下浅浅的白痕。公告栏上的成绩还没撤，我的名字后面跟着个醒目的“1”，可掌心的汗却顺着防滑纹一点点渗出来，把接力棒弄得湿漉漉的。

“念禾，稳着来就行！”第二棒的小雨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嘴角扬起一抹轻松的笑意。她的运动服拉链拉到顶，露出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银质项链，那是去年运动会一起赢的奖品。“别紧张，你跑得快得很！”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又低声加了一句，“今天可是有人来看呢。”

广播里喊着高二女子4x100米决赛的检录，我和队伍一起往起点走，刚迈出几步，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观众席入口。林辰站在台阶上，赵磊正勾着他的脖子说笑，手里举着瓶冰镇可乐。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连帽衫，帽子没戴，露出利落的短发，额前的碎发被阳光晒得发亮。我的脚步顿了半秒，接力棒险些从手里滑下去——上周他还说今天要去实验室做物理竞赛模拟，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

“看什么呢？”小雨撞了撞我的胳膊，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突然笑了起来，“哟，林辰居然来了。”她的语气带着点打趣，“你说他是来看谁的？”

我不敢再看，慌忙收回目光，心跳却像被人猛踩了油门，“突突”地往上窜。去年秋季运动会，我跑八百米时鞋带松了，摔在弯道处，是他从观众席翻下来，蹲在我面前帮我系的鞋带。那时候，他的指尖轻轻蹭过我的脚踝，像有电流窜上脊背，直到现在想起来，耳朵还是会发烫。

“各棒选手准备！”裁判的哨声响起，我站到第三棒的位置，对面的小雨已经做好了起跑姿势。视线越过人群，林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栏杆边，赵磊正把手里的可乐往他嘴边递，他偏过头，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很亮，像盛着夏末的阳光，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连握着栏杆的手指都微微收紧。

我突然想起昨晚他给我发的消息，问我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运动服。“老师统一发的红色。”我回得很随意，他却迅速回复了一个“知道了”，后面跟着个星星表情。当时我还觉得奇怪，现在看着他站在那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拨了一下。

发令枪一响，第一棒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观众席的欢呼声扑面而来，我盯着第二棒的身影，手里的接力棒已经被汗浸得发粘。轮到小雨接棒时，她几乎是飞着朝我冲来，红色的运动服像团火焰，在跑道上划出一道弧线。

“接稳了！”她把棒递到我手中的瞬间，我指尖一紧，转身往前冲。风灌进领口，带着青草和汗水的气息，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就在这时，赵磊的喊声突然炸开：“沈念禾！加速啊！”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到林辰站在栏杆边，连帽衫的帽子滑下来一半，露出清晰的下颌线。他没喊加油，只是微微扬着下巴，眼神像跳动的光，比跑道旁的记分牌还要醒目。

就在这时，隔壁班的选手突然从斜后方超上来，胳膊肘不经意地撞了我一下。我踉跄着晃了晃，接力棒却攥得更紧——不能掉，绝对不能掉。耳边仿佛回荡着他去年说过的话：“你跑步的时候眼睛很亮，像有星星在里面，我想看你冲过终点线的样子。”

脚下的步伐一下子轻快起来，风“呼呼”地从耳边掠过，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他目光交汇的声音。最后十米冲刺时，我看见第四棒的队友已经在候场，她的手伸得笔直，眼里闪着和我一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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