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局倒数 (4-1)

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金属锈味。我盯着天花板，那里有细密的裂纹在缓慢蠕动，像活物在皮肤下游走。陈璐站在我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锁骨处的金属标记。她的影子映在墙上，边缘泛着数据流的蓝光。

"它又开始动了。"陈璐突然说。她没转头，但我知道她在看我手腕上的标记。那东西确实在动，像是有条冰冷的小蛇顺着血管往上爬。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格外刺耳。张医生走进来，白大褂下摆扫过门槛时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他手里拿着注射器，里面的液体泛着诡异的银光，隐约能看到纳米虫在游动。

"例行检查，请配合。"他的声音带着电子音的回响。我注意到他的瞳孔是冷白色的，没有虹膜。

陈璐猛地转身挡在我面前。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发丝间飘散着数据光点。"别让他靠近！"她的声音发颤，"林晚，记住我说的，不要相信任何人类形态的东西。"

张医生的嘴角咧开一个机械式的笑容。他的皮肤像像素块般剥落，露出底下闪着寒光的机械骨骼。纳米虫从注射器中涌出，在空中形成数据链条朝我扑来。

我抓起床头柜上的启动器。体内金属标记剧烈震动，震得我牙根发酸。脚下地板开始镜面化，银色光芒顺着床脚往上爬。穿婚纱的自己在镜面中对我微笑，校服少女和病号服女人同时抬头。

"主控人格，是时候回家了。"G的全息投影从手机屏幕里浮现。那玩意儿还在床头柜上亮着，发送者署名跳成了猩红色的【系统管理员】。

张医生直扑过来，机械手臂伸长，末端的注射针管泛着幽光。陈璐想切断数据连接，但她几乎完全透明化了，手指穿过空气像穿过雾气。

我咬牙按下启动器。整个病房爆发出金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镜界中枢的影像在眼前展开。星空般的代码流笼罩四周，每个字符都在高速旋转。陈璐的手几乎抓不住我的指尖，她的身体像快燃尽的烛火般闪烁。

"这次我们一起。"我对她说。话音未落，一脚踏入镜面。

无数个自己同时重复这个动作，穿婚纱的、裹绷带的、穿法庭制服的，全都踏进各自的镜面世界。

手机最后闪烁出一行字："欢迎回来，第38代。"

病房恢复平静，只剩空荡荡的病床和仍在滴答作响的监护仪。窗外闪过一道黑影，监控摄像头自动转向。镜面地板上浮现出新的编号：【镜界-038号实验体】。

天花板传来机械运转声，像是某个庞大系统正在启动。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老宅地下室。铜镜悬在中央，镜面泛着幽蓝的光。穿婚纱的自己站在镜前，银灰色的瞳孔倒映着我的脸。

"我们又见面了。"她说。声音带着笑意，却让我背脊发凉。

我摸到锁骨处的标记，它滚烫得像块烙铁。启动器还在掌心，表面多了道裂痕。记忆碎片锋利如刀，不断割裂意识。

"顾承泽呢？"我问。

穿婚纱的自己歪头笑了："他在等你。"她伸手触碰镜面，波纹扩散开来，"但你要先通过最后一关。"

实验室的场景在镜中浮现。陆昭站在控制台前，身后是三十六个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有个我，有的裹着绷带，有的穿着病号服，还有的穿着婚纱。

"这是幻觉。"我对自己说。

"是真相。"穿婚纱的自己接口，"你想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能活下来吗？"

镜面突然剧烈震动。所有培养舱同时打开，三十六个我齐刷刷转头看向这边。她们的表情各不相同，有愤怒的、悲伤的、疯狂的，但都带着同样的金属标记。

我握紧启动器。它在震动，频率和心跳渐渐同步。

"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痛苦？"穿婚纱的自己开口。她的银灰色瞳孔泛着冷光，和上次数据风暴中的颜色一样。

我后退一步，脚跟撞到实验台。身后传来仪器运转的嗡鸣，培养舱接连亮起。裹绷带的女人从舱里跌出来，额头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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