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茧 (3-2)

四周漂浮着母亲生前用过的东西——那条她总戴着的银项链、印着茉莉花图案的茶杯、还有她最爱的实验室笔记本。每件物品都被无数发光的数据丝线缠绕，像是被蛛网困住的蝴蝶。

空气里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茉莉香混着铁锈味。这味道让我想起小时候晒茉莉的日子，但还没等记忆浮现，脑袋就一阵剧痛，像是有人往里面塞了冰锥。

"疼吗？这种被拆解重组的感觉。"

那个声音又来了，和之前在数据崩塌时一模一样。我抬头，看见自己穿着白裙的镜像正蹲在我面前，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她伸手想碰我的脸，指尖却在离我脸颊半寸的地方停住了。我能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温度，还有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犹豫。

"你不是她造的，"我盯着她的眼睛，"那你呢？你是谁造的？"

白**的笑容裂开了，像是被风吹皱的纸。她身后那些物品突然剧烈晃动，数据丝线发出尖锐的嗡鸣。

我趁机冲向那条银项链。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链子，眼前就天旋地转。等我再睁眼时，已经站在车祸那天的场景里。

母亲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握方向盘。我看见她的手指关节弯曲得不太自然，像是提线木偶的动作。

"要活得漂亮。"她说话时嘴唇动得太整齐，没有一丝颤动。

我猛地后退一步，鼻腔里的茉莉香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化学试剂味道，呛得我直咳嗽。

这不是真实的记忆。

我掏出一片玻璃碎片，在掌心狠狠划了一下。疼痛让我清醒过来，看见悬浮的场景边缘开始扭曲，露出后面灰白色的代码墙。

"你们连她叹气的频率都模拟错了！"我对着虚空大喊，扯断了一根连接茶杯的数据丝线。

尖锐的电子哀鸣声响起，茶杯碎成无数像素点。其他物品也开始震动，数据丝线像受惊的蛇一样扭动。

"小晚..."那个声音又来了，这次是机械的合成音，"为什么要破坏妈妈给你准备的记忆？"

我继续撕扯丝线，每扯断一根，空气里的茉莉香就淡一分。直到最后一根丝线断裂，"母亲"的影像也跟着崩溃，露出后面的核心晶体。

那是一颗鸡蛋大小的透明物体，表面刻着"镜界-01号"。它在我靠近时发出嗡鸣，和锁骨处的标记产生共鸣。

"你不是我造的..."这句话突然在我脑海里炸开，和之前在数据崩塌时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握紧启动器，晶体开始剧烈震动。倒计时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地面开始龟裂。

"你以为逃出了他的掌控？"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们不过是同一件艺术品的不同残次品。"

我笑了，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这些话怎么听都像顾承泽会说的。

"我妈晒花时会把竹匾转七次让每朵都见阴云，"我对着晶体说，声音发抖，"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说阳光太毒，阴云下的茉莉才最香。"

晶体表面突然出现裂纹，倒计时加快了。

我闭上眼睛，把启动器扎进晶体。巨大的能量波将我掀飞，穿过层层茧壁坠入黑暗。

"终于醒了。"

坠落中，我听见陆昭的声音。但这一次，我不确定他是真是假。

晶体碎片扎进掌心时，我闻到了真正的茉莉香。不是记忆里那种过分浓郁的甜腻，而是清晨沾着露水的茉莉，混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坠落速度突然减缓，像是有人托住了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实验室的观察床上。墙角的通风口在嗡嗡作响，玻璃窗外飘着细雨。

"脉搏稳定了。"陆昭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正在调试仪器，白大褂下摆沾着暗红污渍。

我猛地坐起，锁骨处的金属标记开始灼烧。左手还攥着晶体碎片，现在能看清里面流动着淡金色的光。

"这是第几次实验？"我盯着他的背影。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在母亲失踪前夜，她最后一次调试镜界系统时，陆昭就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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