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穿着沾满油污的深蓝色工装连体裤、身材高瘦的男生斜靠在店门口。他小麦色的皮肤,头发有点乱糟糟地竖着,嘴里还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他双手插在工装裤口袋里,眉头紧锁,眼神带着一股子野性难驯的锐利和不耐烦,正冷冷地盯着柜台后面的胖老头。他脚边放着一个装满了扳手、螺丝刀的工具箱。
正是那个汽修店学徒,陈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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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相馆老头显然认得陈屿,被他这劈头盖脸的一句呛得有点懵,随即也来了火气:“陈小子!你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是按规矩问清楚嘛!这姑娘她……她又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你眼睛不会看啊?!”陈屿大步流星地走进店里,带进一股淡淡的机油味。他看都没看旁边僵立着的林晚,径直走到柜台前,一把从老头手里夺过那个小小的胶卷,动作快得老头都没反应过来。“她给你胶卷,给你纸条写着‘冲洗’,这不明摆着要洗吗?过期怎么了?洗坏了又不要你赔!啰里吧嗦问一堆,没看见人家着急吗?”他的声音又冲又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直率。
老头被他噎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呼呼地指着他:“你……你这小子!多管闲事!”
“我就管了怎么着?”陈屿梗着脖子,毫不示弱地把胶卷“啪”地一声拍回柜台上,“赶紧的!登记!多少钱?我替她给!”他边说边从工装裤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旧钱包。
林晚完全呆住了,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她缩在宽大的灰色帽衫里,只露出一小截苍白的下巴。心脏还在狂跳,但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火药味却又……莫名解围的一幕冲击得一片混乱。这个像头暴躁小豹子一样冲进来的男生,他……在帮她?以一种如此蛮横、如此喧哗的方式?
她看着陈屿不耐烦地数出几张零钱拍在柜台上,看着老头气鼓鼓地拉过一个登记本,潦草地写下“无名氏 135过期胶卷一卷”,看着陈屿一把抓起开好的收据单,塞进自己工装裤的口袋。
“好了!三天后来拿!”陈屿没好气地对老头丢下一句,然后才转过身,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到林晚身上。
他的眼神依旧带着点未消的烦躁和不耐烦,但似乎也有一丝探究。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敢低着头的女孩,眉头依旧皱着,语气却不像刚才那么冲了,带着点生硬的直白:“喂,那个……住林老头家的?胶卷放这儿了,三天后,记住了?”他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把收据在她眼前晃了晃,示意她看到了,然后也不等她有任何反应(事实上她也不可能做出反应),弯腰拎起自己的工具箱,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照相馆,只留下门口晃动的风铃声和一屋子尚未散去的火药味。
照相馆老头对着陈屿的背影哼了一声,拿起那卷小小的胶卷,嘟嘟囔囔地走向后面的暗室:“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跟吃了枪药似的……”
林晚还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早已被汗水浸透的废纸条。兜帽下的耳朵里,还回响着陈屿那响亮又蛮横的声音,还有他最后那句生硬的提醒。恐惧感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难以名状的情绪——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一丝被陌生人(而且是那样一个充满攻击性的陌生人)强行解围的茫然,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她忽略掉的、被看见的异样感?即使是以这样一种喧哗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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