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重量与油污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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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昏暗,旧相册摊在膝头,像压着一块冰冷的礁石。最后那几张照片——挣扎的“海鸥号”、空荡的码头、祖父垮塌的背影、冰冷的墓碑——连同那句“葬在了海底”的字迹,沉甸甸地砸进林晚心里。泪水无声滑落,洇湿了泛黄的纸页。祖父深不见底的沉默,那夜收起照片时陡然苍老的背影,此刻都有了触目惊心的注解。那台相机,不再是引发冲突的导火索,而成了连接两代人伤痛的冰冷见证。他失去的,是整片海洋和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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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后院传来祖父修补渔网时网梭摩擦的单调声响。林晚抬起头,目光穿过糊窗的缝隙。昏黄光线下,祖父佝偻的背影在劳作,动作迟缓,每一个线条都浸透着相册里那个年轻笑容被彻底磨蚀后的沉重。一种强烈的冲动攫住她——不是偷拍,是记录。记录下这沉默背负的重量,如同相册记录了他破碎的过往。她拿起相机,镜头再次对准缝隙。这一次,按下快门的瞬间,指尖不再颤抖,只有一种沉甸甸的悲悯。快门轻响,像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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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林晚终于鼓起勇气下楼。她想去苏梅老师家归还相册,顺便……看看那本《摄影构图学》。刚走到自家院门口,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一声压抑的咒骂从隔壁汽修店后院传来。
“妈的!这破螺丝!”
是陈屿。
鬼使神差地,林晚停下脚步,悄悄探头望去。只见陈屿正满头大汗地对付一辆破旧摩托车的发动机。一颗锈死的螺丝让他束手无策,扳手打滑,油污蹭了满脸。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动作粗暴,像只被困住的暴躁幼兽,与修理柴油机时的笃定判若两人。
林晚屏住呼吸,身体比脑子更快。她举起了相机。取景框里,陈屿沾满油污的侧脸因用力而紧绷,眉头紧锁,汗珠滚落。阳光恰好落在他紧握扳手的手腕上,一道新鲜的、渗着血丝的擦伤清晰可见。那粗粝的挫败感,与他之前竖起大拇指的张扬形成强烈反差。
她按下了快门。
“咔嚓!”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午后格外清晰。
陈屿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像刀子般剜过来,精准地捕捉到院门口林晚和她手中的相机。他瞬间炸了!
“你!”他一把扔下扳手,金属砸地发出刺耳声响。他几个大步冲过来,带着一身机油味和腾腾怒气,隔着矮篱笆,居高临下地瞪着林晚,眼神又凶又亮,“又拍?!上回阁楼也是你!你他妈到底想干嘛?拍我出丑很有意思?!” 他的质问又急又冲,像连珠炮。
林晚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后退一步,相机紧紧抱在怀里,像护住最后的盾牌。她想解释,喉咙却像被死死扼住,只能发出急促的“嗬嗬”声,眼神里充满了恐慌和无助。
陈屿看着她煞白的脸和紧抿的嘴唇,那股邪火不知怎的,像被戳破的气球,泄了大半。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油污蹭得更开,语气依旧生硬,却少了些火药味:“……哑巴了?光会按快门?”
他瞥了一眼她怀里的相机,又看看自己沾满油污的手和那辆罢工的摩托,眉头皱得死紧。忽然,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晚,带着一种近乎鲁莽的挑战,语速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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