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影的伤痕与无声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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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梅温和的敲门声像一道微光,刺破了阁楼里因显影灼伤和祖父惊怒目光而凝结的冰层。林晚慌乱地用毛巾裹住红肿的指尖,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走廊的光涌进来,苏梅老师站在门口,目光温和地扫过她苍白的脸、裹着毛巾的手,最后落在暗房深处幽幽的红光上,没有惊讶,只有了然于心的平静。
“手怎么了?” 苏梅的声音很轻,带着关切。
林晚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嘴唇抿紧,无法回答。恐惧和负罪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苏梅没有追问,目光落在旁边书桌上那本摊开的纪实摄影书上,又看了看暗房绳子上挂着的那张刚显影出来、湿漉漉的祖父惊怒正脸底片(负像在红光下更显狰狞)。她轻轻叹了口气。
苏梅没有走进暗房,只是站在门口昏黄的光线里,声音像拂过海面的风,温和却有力:
“林晚,摄影是光。光能照见美,也能照见伤疤。你拍下的那张脸,”她示意暗房里那张底片,“不是冒犯。那是他藏了太久的痛。痛被看见,才会愤怒,就像伤口碰到空气。”
她顿了顿,目光穿透林晚的恐惧:“但看见,是疗愈的第一步。你的镜头,是替他沉默的伤口开了一扇窗。窗开了,风会进来,痛会散,光也会进来。只是……”她看向林晚裹着毛巾的手,“开窗的人,有时也会被碎玻璃划伤。值得吗?”
林晚怔怔地看着苏梅,又低头看看自己灼痛的指尖。暗房的红光映在苏梅温和的脸上,像一种无声的抚慰。苏梅的话像钥匙,轻轻旋开了她心头的锁。恐惧的坚冰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被掩埋的勇气和……一丝微弱的释然。
苏梅没有多留,只是将一小管烫伤药膏轻轻放在门口的旧木箱上,拍了拍林晚紧绷的肩膀,留下一个鼓励的微笑,便转身离开了。
暗房的红灯依旧亮着。林晚没有立刻处理伤口。她走到显影罐旁,看着里面定影完毕的祖父那张正脸底片。负像里惊怒的轮廓在红光下依旧清晰刺目,但苏梅的话,像一层柔和的滤镜覆了上去。她不再只看到愤怒,更看到了那愤怒之下,深如海沟的、被时光掩埋的痛苦。
她小心地取出底片,挂起来晾干。红光下,那张承载着巨大伤痕的脸,和她指尖的灼痛,无声对峙。
几天后,阁楼门口。祖父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林晚的心瞬间提起。脚步声停在门口,却没有立刻放下碗。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林晚屏住呼吸,等待风暴或更深的沉默。
然而,预想中的都没有发生。门口传来一阵窸窣声,不是碗碟,更像是……纸张摩擦?接着,脚步声沉重地离开了。
林晚迟疑地打开门。地上没有温热的粥碗。只有一个用旧报纸仔细包裹着的、四四方方的硬物,旁边放着一小瓶熟悉的跌打药酒(上次陈屿摔伤时祖父给过)。
她疑惑地拿起包裹,剥开旧报纸。
里面是一盒崭新的显影液。和她让陈屿买的一模一样的牌子。盒子上还用粗铅笔潦草地写着两个字,笔画僵硬,却清晰无比:
省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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