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市如昼,千门万户,照得人脸也发亮。
他在人群里迷了路,一转身,撞进一个怀抱。
少女抱箜篌,披孔雀裘,眉心一点朱砂,像雪中落梅。
“小郎君,莫哭。”
她蹲下身,用袖子替他拭泪,袖口沾了香,是清冷的月麟香。
“你姓什么?”
“晏。”
“晏?”她笑,“那你要记住,我叫宋知秋。日后若有人欺负你,便来江州西楼找我。”
她顿了顿,又补一句,“阿弥,你长大后,要替我护住阿雁。”
那时他不知“阿雁”是谁,只记住了少女眼角弯月般的弧度。
后来晏氏获罪,他被流放岭南,再回建康,听到的却是西楼已闭,知秋已死。
五、残谱
晏时睁眼,指尖在弦上轻轻一拨,又拨。
声音断续,却依稀成调。
他侧耳,像听一场隔世的雪落。
片刻后,他自袖中摸出一方素帕,以指甲蘸了唇角未干的血,在帕上勾画——
宫、商、角、变徵……
每记一笔,弦音便高一分,仿佛有人在暗处替他续上断掉的呼吸。
宋雁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在那方帕上,血色蜿蜒,像极小的河。
他忽然想起雁字营里那些伤兵,血从甲缝里涌出时,也是这样的颜色。
只是他们喊疼,知秋没有;晏时此刻也没有。
六、月光
曲成,晏时以指尖压住弦,声音戛然而止。
他转身,正对宋雁。
月光横在两人之间,一道冷白,一道暗青。
“曲谱已完,”晏时低声道,“但缺最后一句。”
“哪一句?”
“知秋未写完的那句。”
宋雁喉头滚动,半晌才道:“她临终前,已咳血不能言,只反复写两个字——”
他走到案后,推开暗格,取出一张泛黄素笺。
笺上血迹斑斑,唯余两字:
“勿念”。
晏时凝视良久,忽然笑了,笑意薄得像刃。
“她骗你。”
“什么?”
“她让你勿念,自己却把未写完的曲留在人间,”晏时轻声道,“她比谁都舍不得。”
宋雁指尖微颤,像被看不见的弦割了一下。
七、债
晏时将素笺折起,与方才记谱的帕子并排放于案上。
“曲我会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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