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汹涌的评审会 (5-1)

下午三点整，阶梯会议室的门在我身后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阳光从高窗斜斜地切进来，在长条会议桌上画出明暗交错的光影，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翻滚跳舞，看着有点晃眼。

六张评审桌并排摆在前面，像法庭上的法官席。张教授坐在中间，面前摊开的评审表已经签了几个名字，蓝黑色墨水在白纸上格外刺眼。空调送风口"嗡嗡"地响着，把会议室里的空气搅得又冷又干，闻着全是打印纸和旧木头的味道。

我的手心又开始疼了，昨晚被玫瑰胸针刺破的地方像是有针在扎。下意识地摸了摸衣兜，里面的手机硌得慌——阿哲的消息还没回，不知道他那边进展怎么样。

"林晚晴，准备好了就开始吧。"张教授抬头看我，镜片后的眼睛一闪一闪。

我点点头，把文件夹放在投影仪旁边的空位上，故意把拉链留了道缝。转身调试设备的时候，眼角余光扫过角落里——李伟果然坐在那儿，假装在整理会议记录，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桌上的文件夹。

前三个设计师的展示都波澜不惊。第一个讲的休闲装系列，评审们提了几个面料问题；第二个的童装设计被说色彩太暗；第三个还没讲完就被打断了。会议室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连翻文件的声音都轻得像蚊子叫。

终于轮到我。

"各位老师好，我今天展示的主题是'血色玫瑰'，灵感来源于..."我按下遥控器，墙面立刻亮起一片深红色，像是泼上去的血，在冷白的墙面上慢慢晕开。评审席传来几声低低的惊叹。

我特意放慢语速，讲解那些故意保留的设计缺陷——腰间的褶皱比例失调，袖扣的位置偏高，还有裙摆的开衩角度明显不合理。眼角余光里，李伟的右手悄悄伸进了裤子口袋，手机屏幕反射出微弱的光。

关键的部分来了。我切换到供应商页面，激光笔点在"法国皇家丝绒工坊"几个字上。

"这款主面料我选择与法国皇家丝绒工坊合作，他们的改良丝绒具有独特的微光效果..."

李伟的笔停在笔记本上，指关节微微发白。我心里冷笑，继续往下讲，特意把英国"暗夜玫瑰面料行"的资料在屏幕上多停留了三十秒。

展示刚结束，掌声还没起来，李伟突然"哗啦"一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那声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所有人都转头看他。

"抱歉打扰一下，关于林小姐提到的供应商，我有疑问。"他走到会议桌前端，左手拿着手机，屏幕还亮着，右手插在裤袋里，站得笔直。

张教授皱起眉："李助理有什么问题？"

李伟抿了抿嘴，眼睛扫过评审们的脸，最后落回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据我所知，'暗夜玫瑰面料行'早在两年前就已停业，林小姐如何确保能从一家不存在的供应商获取面料？"

会议室里立刻响起窃窃私语声。坐在张教授旁边的王主任推了推眼镜："有这种事？"

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数拍子——一，二，三...等他们讨论声稍微小了点，才慢悠悠地开口："李助理消息落后了，我确认过，这家店仍在运营。"

"是吗？"李伟往前一步，手机举到胸前，屏幕对着评审席，"正好我这里有英国商业注册处的最新资料..."

屏幕上的截图模糊不清，连公司名称都看不太真切。我差点笑出声——沈夜辰就派这种货色来？

"李伟。"我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你知道'暗夜玫瑰'的创始人是谁吗？"

他举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明显没料到我会反问。"我...我当然知道。"

"那你说说，创始人的导师叫什么名字？"我往前一步，胸前的银质玫瑰胸针在光线下闪了一下。

李伟的脸色瞬间变了，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连空调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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