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坠海
——把一条命拉成最后的延长线
子弹从右肺穿出时带着滚烫的铜腥味,
像一根通红的铁丝,瞬间把呼吸焊成锯齿。
仇渡忧踉跄一步,
掌心捂住伤口,
血液却从指缝喷涌,
在甲板拖出一道暗红五线谱。
每一步,
都是低音谱号往下掉的半音;
每一滴血,
都是高音谱号往上飙的切分。
他数着:
一步、两步、三步……
数到第七步,
伤口的节拍开始失控——
120、140、160,
像末乐章最后的急板。
甲板另一头,
温春芫被两名保镖反扣双臂,
身体弯成一张拉满的弓。
她的脚尖还保持着芭蕾的外开,
脚跟却离地,
像被强行拔出的高音 Si。
她喊不出声,
声带早在火祭琴房那夜撕裂,
只剩口型在空气里颤抖:
“唱——”
那口型像一把无形的弓,
把仇渡忧的背脊拉得更直。
他回头,
目光穿过保镖黑色的肩膀,
穿过枪口的圆孔,
穿过火光与海风,
落在她脸上。
那一瞬,
时间被切成慢板,
每一帧都带着血的颜色。
仇渡忧把那张B超照片贴在胸口,
塑料膜被血糊住,
胎儿的轮廓反而更清晰——
小小的头颅、弯曲的脊背、
尚未张开的手指,
在血色里像一粒刚发芽的种子。
他用拇指擦了擦照片,
血却越抹越花,
像给胎儿蒙上一层红色的纱。
“别怕,”
他在心里说,
“爸爸带你回家。”
栏杆是冰的,
带着夜露的寒。
仇渡忧双手抓住第一根横杆,
金属的冷透过掌心,
把滚烫的血温降下来。
第二根、第三根……
每越一根,
心跳就往下掉一格,
像钢琴低音区最后的沉落。
栏杆尽头,
风从海面倒灌上来,
带着咸与腥,
像母亲葬礼那天焚琴的灰。
他抬头,
看见天幕低垂,
星星被云压得极暗,
只剩一颗极亮的,
悬在头顶,
像母亲最后的高音C。
他站在栏杆外侧,
脚尖踩在仅十厘米宽的边缘。
身体前倾,
在黑暗里拉成一条笔直的延长线——
那是乐谱上最长的fermata,
没有终止,
只有等待。
背后,
铝热剂的火光冲天而起,
游轮开始倾斜,
是败笔,亦是绝响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