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向日葵在滇南发了芽
——焦黑琴键上的完整月光
一、卡车与焦木
三个月后,滇南的雨季刚收梢,空气里飘着甘蔗被太阳烤出的蜜糖味。一辆老解放牌卡车喘着粗气停在粮站门口,货厢里躺着一架三角钢琴——漆面焦黑,边缘卷曲,像一页被火吻过的乐谱。
孩子们围上去,小手在炭色木纹上摸来摸去,指尖立刻沾了乌黑的亮粉。黑耳戴着孩子们编的桔梗花环,尾巴摇成四四拍,像在欢迎一位远道而来的乐手。
二、重新调音
仇渡忧用左手抬起琴盖。那手仍不完美——中指与无名指无法完全张开,像被命运悄悄剪断的连线。可他固执地把调音扳手插进弦轴,一下、两下,每拧一次,弦就发出一声颤抖的呻吟,又很快被拉回准确的频率。
温春芫站在他右侧,掌心贴住琴侧板,感受木料的震动。她听不见扳手的金属声,却能听见弦在恢复生命时的呼吸——像久病的人终于说出第一句完整的话。
调音完毕,仇渡忧坐下,左手悬在低音区,右手空握——那里本该有另一只手的配合。温春芫把掌心覆在他右手背,像给缺失的一半补上温度。
三、第一声中央C
《焚琴记》的引子落下。左手弹出的低音带着微微的颤,像山谷里迟到的风;温春芫的嗓音从裂缝里钻出,微哑,却像被砂纸磨过的银,带着刀锋与光。
中央C——那个在原版乐谱里被烧毁、在爆炸里被海水吞没的音——此刻由她的声带完成。音不高,却稳,像一根定海神针,把整首曲子牢牢钉在活着的大地上。
孩子们屏住呼吸。黑耳把尾巴停在第三拍,像指挥棒突然静止。向日葵从琴盖裂缝里探出头来,花盘朝着太阳,像在说:
“Project Spring 的真实样本,在这里。”
四、花盘里的芯片
仇渡忧侧过身,用指尖轻轻拨开向日葵的花芯。那里,藏着一枚指甲盖大的芯片——原该沉入公海的线人名单,被提前取出,烘干,再缝进花盘。
芯片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像一粒未爆的火星。孩子们看不见,但黑耳嗅到了,它把鼻尖凑近,尾巴重新摇起,四四拍变成了六八拍,欢快得像是提前庆祝。
五、四重奏
仇渡忧左手低音,温春芫中音哼唱,江愿脚尖点地打出高音节奏,贺缘尽把竹笛横在唇边补和声。
没有舞台,没有灯光,只有粮站改成的教室、焦黑却重新歌唱的钢琴、摇曳的桔梗、仰头追光的向日葵。
一曲终了,孩子们鼓掌,黑耳吠叫,向日葵的花盘轻轻颤抖,像在给节拍谢幕。
六、尾声
仇渡忧把左手覆在琴盖上,掌心留下一道淡红的疤。温春芫把指尖按在那道疤上,像按下一个延音踏板。
“缺掉的那一格,”她说,“现在由我们共同保管。”
焦黑的钢琴、微哑的嗓音、未爆的芯片、朝日的向日葵,在这一刻完成了《焚琴记》真正的终章——
不是绝响,而是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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