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是后半夜突然泼下来的。
林曦是被冻醒的,额头烫得发晕,喉咙干得像塞了团砂纸。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找水,刚掀开被子就一阵天旋地转,跌回床上时带倒了床头柜上的书,《鲁迅全集》第三卷“啪”地砸在地板上,在空旷的卧室里格外响。
雨声越来越急,像无数根针敲打着玻璃窗。她缩在被子里发抖,意识昏沉间,总觉得有人在扯她的胳膊——是高中那个总穿深色西装的班主任,手里捏着她抄满古诗词的笔记本,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冰:“心思不用在正途上,难怪你爸妈不要你。”
“不是的……”她想辩解,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那是我自己的书……”
门被轻轻推开时,她以为是幻觉。直到一道带着凉意的影子停在床边,熟悉的、清冽的气息驱散了些许窒息感,她才费力地睁开眼。
沈砚举着手机,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模糊的轮廓。他大概是刚从书房出来,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头发有些乱,手里还攥着半截没看完的文件。“怎么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目光扫过她通红的脸颊,眉头瞬间蹙起,“发烧了?”
林曦没力气说话,只能点点头。他伸手探她额头的动作很轻,指尖微凉,触到皮肤时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却没躲开。“别动。”他按住她的肩膀,起身去客厅找药箱,脚步声在雨声里显得格外清晰。
退烧药是用温水化开的,带着点微苦的甜。沈砚半蹲在床边,扶着她的后颈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勺一勺地喂。药水滑过喉咙时,林曦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像高中图书馆里旧书的味道,莫名让人安心。她昏昏沉沉地想,原来他身上不是只有冷硬的距离感。
“还难受吗?”他放下空碗,拿了条凉毛巾敷在她额头上。林曦闭着眼摇头,却在他要起身时,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袖口。
那力道很轻,像羽毛落在心上。沈砚顿住了,低头看她。她的睫毛湿湿的,大概是烧得厉害,眼角泛着红,嘴里断断续续地呢喃着什么。他凑近了些,才听清那破碎的字句——
“别收我的书……那是我的……”
“我没有谈恋爱……不是我……”
“妈妈,别丢下我……”
每一个字都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沈砚心上。他想起白天翻到的那本被没收的古诗词抄本,纸页边缘都被磨得起了毛;想起同桌说她高中时总躲在图书馆角落,抱着本《资本论》一看就是一下午;想起她昨晚没锁的房门,原来不是不设防,是累得连警惕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沉默地坐下,把她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大概是常年翻书磨出来的。窗外的雨还在下,风卷着雨点敲打着玻璃,卧室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沈砚没再回书房,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她。
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偶尔会轻轻颤抖。他就每隔一会儿换一次毛巾,替她掖好被角。有那么一瞬间,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突然很想抱抱她,告诉她那些难熬的日子都过去了,现在有他在。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他一直以为这场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契约,是对双方家庭的交代,却在这个暴雨倾盆的深夜,清晰地意识到:他不想再让她一个人扛着了。
天快亮时,雨势渐小。林曦的烧退了些,呼吸渐渐平稳,抓着他袖口的手也松开了。沈砚站起身,腿蹲得有些麻,他活动了一下脚踝,低头看了眼床上的人。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她安静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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