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图书馆三楼的玻璃窗,在泛黄的木质书架上投下菱形光斑。林曦站在当年常躲的角落,指尖轻轻擦过书架上的烫金书名——《资本论》的精装本被放在最上层,和她记忆里那本被翻得起毛边的盗版书,像隔着两个时空的倒影。
“这里的书架重新整理过,但靠窗的位置没动。”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手里捏着两张刚买的柠檬水,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刚才问管理员,说这排书二十年来没换过区域。”
林曦转过身,看见他站在光斑边缘,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上淡青色的血管。这场景和记忆里那个穿蓝白校服的少年重叠——高中时他总在这里刷题,阳光落在他握笔的手上,笔锋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是她灰暗青春期里唯一清晰的背景音。
“你怎么知道我常来这儿?”她接过水杯,指尖触到他的指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杯沿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却压不住耳尖的热。
沈砚低头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喉结动了动:“高中同桌说,你总躲在这里背书。他还说……”他顿了顿,视线落在书架第三层的缝隙里,“有次他看见你盯着我笑,以为你在嘲笑我解不出题。”
林曦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歉意的眼睛里。那年深秋的午后突然清晰起来——她抱着《鲁迅全集》蹲在书架后,正撞见沈砚对着一道物理题皱眉,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好几个小洞。他忽然抬头朝她的方向看来,她慌得差点把书掉在地上,慌乱中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转身就跑,连书签都落在了原地。
“不是嘲笑。”她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空气里浮动的尘埃,“是……看到你也有搞不定的事,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那时候她刚被班主任在班会上点名批评“心思不正”,继弟在走廊里故意撞掉她的饭盒,米饭混着菜汤洒了一裤腿。她躲在这里哭了半节课,直到听见沈砚的脚步声,才慌忙抹掉眼泪假装看书。他解不出题时的窘迫,像一道微弱的光,让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厉害的人也会有难题”,自己那点委屈,或许也能熬过去。
沈砚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他想起前几天在旧物箱里找到的那张书签——浅粉色的硬纸,上面用钢笔写着一句李清照的词:“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字迹被水洇过,边缘发皱。同桌说,这是他当年掉在地上的,被林曦捡走时,眼眶红得像兔子。
“我那时候……”他往前走了半步,光斑落在两人之间,把影子拉得很长,“总觉得你离所有人都很远。”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线,“看到你和别的女生说话会脸红,被老师批评时低着头不辩解,以为你本来就喜欢安静。”
直到前几天翻到班主任的日志,看到那句“林曦性格孤僻,恐与家庭背景有关,需重点关注”,他才惊觉自己所谓的“安静”,不过是她被逼到绝境时的自我保护。那些他没注意到的躲闪眼神、攥紧衣角的手指、独处时的沉默,都是她在暗夜里独自舔舐伤口的痕迹。
林曦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操场边的梧桐树比当年粗了一圈,树下有穿着校服的女生在跳皮筋,笑声像风铃一样脆。她忽然想起高二那个雪天,她被几个女生堵在教学楼后的小巷里,校服外套被扔进雪堆。她抱着书包往图书馆跑,远远看见沈砚撑着伞从校门进来,那一刻竟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硬生生拐进了旁边的花坛,任凭雪粒子钻进衣领。
“沈砚,”她吸了吸鼻子,转身面对他,阳光恰好落在她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子,“你知道吗?你做物理题时咬笔头的样子,被阳光照到时会皱眉的样子,还有……”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你今天站在这里的样子,都比我想象中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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